這份不開心來得不明不白,按道理明明是非常完美的安排:我和監護人一起出門,看完體育祭後,我找我的同學,他搭他的訕,互不幹擾,輕輕鬆鬆,大家都度過了美好的一天。
……可我還是很不高興啊,女孩子生氣需要理由嗎?不需要,我也不要你哄,讓我一個人不高興一會兒就好了。
不如說,如果我希望太宰治來哄我,才是無理取鬧又莫名其妙的事。他還什麼都沒做呢,我就因為自己的腦補而擅自生起氣,這和因為太宰治奇奇怪怪的想法而倒黴的我多麼相似!我才不要變成糟糕的大人。
超一流的樂觀主義不會因為這些小事沮喪,我伸手想拿回太宰治手裡的頭繩,快點啦,再不出門跡部君和幸村君的比賽都要完了。
「……怎麼突然不高興了?」太宰治抬了下手,礙於身高,我只能碰到他的手腕,被他反手扣住,攏在身前。
「不要動。」太宰治含含糊糊地說,透過鏡子,我看到他用牙齒咬住頭繩的一角,騰出一隻手,替我理了理頭髮,以極炫技的手法單手系出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太宰治細心地將凌亂的碎發輕輕撥開,指腹不動聲色地捻了捻我的發尾,隨即鬆開手,柔軟的髮絲在他指間滑落。
「……我沒有不高興。」我頓了頓,試圖繞過這個話題,「我們可以出發了嗎?」
發間的蝴蝶結在發燙,熱得我心裡直燒。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我在心裡問自己:我為什麼會不高興?我有不高興的立場嗎?
明明在這之前,我對這些事完全無所謂,根本不在乎。我甚至會毫不在意地替太宰治介紹愛慕他的少女,揶揄他的風流往事,替他回復一封封飽含愛意的情書。
但現在,我竟然只因為自己臆想出的一個念頭就陷入了沒有道理的煩悶之中,太奇怪了,完全不像我。
是我的錯嗎?這突如其來的患得患失和焦躁嫉恨。
一定是熬夜腐朽了我冷靜的小腦袋,讓我清醒一會兒。
也可能是因為最近太宰治抽風的次數實在太多了,他莫名變得很黏人,嘀嘀咕咕些奇奇怪怪的話,像繞著你蹭毛的撒嬌貓貓,讓人一邊疑惑他怎麼了,一邊忍不住陷入溫柔陷阱之中。
誰能抗拒黏人的貓貓呢,突然被不知原因地黏上之後會產生想要獨佔貓貓的念頭完全是人之常情,我不必感到愧疚。
貓是一種極端自主的生物,不要試圖揣摩他的心思,也不要妄想他只屬於自己。太多人給出了慘痛的教訓,我才不會認為自己是特殊的那一個。
就這樣吧,至少現在,只有我擁有這樣溫柔的太宰先生。
這就足夠了。
想到這些我又開心起來,什麼嘛,這不就是看著自己的貓去蹭鄰居小姑娘的手之後產生的嫉妒之心嗎?是每一個貓貓飼主都會經歷的心路歷程,完全不必大驚小怪。
不要太真情實感,人遠比貓涼薄,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背道而馳,消失在彼此的世界中。
養宰只是我單方面的想法,他如果不需要我養呢,我也不能強求,強扭的瓜不甜,順其自然地說再見就好。
——不能被太宰治牽扯住情緒,跟著他的步調走,只會一步步踏進開滿迷迭香的沼澤,逐漸陷落。
——保持清醒的人,才是最後的贏家。
「我們出發吧!」我重新露出笑容,方才一瞬間凝滯的空氣彷彿沒有存在過,我開開心心地哼著歌,為自己再次戰勝難題而開心。
太宰治看著我,良久,低低撥出一口氣。
太冷靜,也太理智了,千夜。
——她完全沒有被表象矇蔽。
不良二人組在經歷了各式艱難險阻後終於成功踏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