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上來了,凌子悅輕輕抿了一口,酒液自舌尖而入喉,起初微涼,可婉轉來到舌根時方覺一絲暖意。凌子悅笑著看執起酒杯看了看那清澈的液體。
雖然沒有見到那個長篇大論的歐陽琉舒,能飲到這樣的美酒也是一樁幸事。
那幾個靠窗的學子仍然在高談闊論,他們討論的是當朝到底應該以文御武還是文武分治。
凌子悅不由得發出一聲輕笑。
其中一個學子注意到凌子悅一直在聆聽他們的談話,此時凌子悅的表情自然引起學子們的不悅。
“這位朋友,見您方才的表情,似是對我等討論的問題有高見,還請不吝賜教。”
看似彬彬有禮的提問,只怕凌子悅說不了幾句就會變成唇槍舌戰了。
“幾位兄臺請不要誤會,在下只是記起有人也曾討論過這個問題,今日又聽到相似的辯論,覺得巧合罷了。”
“聽過相似的辯論?在哪裡?他們辯論可有結果?”
凌子悅淺笑道:“這不過是個自相矛盾的問題罷了,需得結合實際國情,否則無論怎樣辯論,都不會有結果的。”
“如何自相矛盾,如何結合國情,這位公子還請明說。”
凌子悅在心中思量該如何解釋。畢竟她也是從宮中聽來的。當年開國七大功臣中的端臨侯與金素侯就為此討論過。端臨侯認為馬背上得來的天下不可能在馬背上守住,且臣子尚武容易擅權,德化天下才是明智。而金素侯確認為若是軍隊都被文人掌控了,那豈不是紙上談兵,若遇強寇入侵,一隻綿羊率領的一群獅子又能有什麼作為。端臨侯反駁道趙雲謙也是文人出身,運籌帷幄靠的本就是頭腦而非蠻力,正是以文御武的表率。兩人探討的激烈,最後被元光帝終止了這場庭辯。
但君王想要保住自己的江山萬年自然希望天下臣民都如同學子這般恪守君臣之道手無縛雞之力,但時至今日面對戎狄自然會產生無將可用的境地。凌子悅如何直言不諱向他們解釋這其中的矛盾呢?
“啊——”一直躺在角落裡的男子伸了個懶腰直起來。
他砸了砸嘴,似乎還沒睡醒,略微低著頭,“像這樣到底是雞生蛋還是蛋生雞的問題你們辯論不覺著浪費時間嗎?”
“你……什麼是浪費時間?”
那名男子終於抬起頭來,凌子悅望見他眉目雖似有倦意,雙眼中卻又一股精力,他唇角笑意慵懶,搖晃著站起身來到凌子悅面前,行了個禮。
“凌大人安好!”男子起身時身形搖晃,好不容易站住了,卻又向後踉蹌。
“誒!”凌子悅一把拽住了他。
“大人?”學子們驚訝了,凌子悅怎麼看都是個年輕後生,竟然被稱作“大人”?
“這位兄臺,你喝多了。”凌子悅好不容易撐住了對方,扶著他在自己身邊坐下。
學子們也嗤之以鼻,“歐陽琉舒!你別仗著自己比我們多讀了幾年書就成日洋洋得意!聽說你寫上書的時候都成日喝的爛醉!等到陛下知你為人,看你還狂不狂的起來!”
凌子悅微微一愣,此人竟然是歐陽琉舒!觀歐陽琉舒之上書,本以為此人如此自負,必然是個風神俊朗姿態狂傲之人,卻怎的這般頹廢?
“陛下知我為人……那便更好!”歐陽琉舒一手費力地撐著酒案,另一手無所謂地揮了揮,“朝堂之上……爾虞我詐……就算你有滿腹經綸,還得和那些子王侯公卿們較勁,活的累不累啊!陛下看了我歐陽琉舒的上書,還不捧腹大笑?笑完之後,我歐陽琉舒就能回家了!”
凌子悅眉梢輕顫,這歐陽琉舒倒是看的通透。只是他若真的通透,上書中大肆吹噓之後,就不會在字裡行間透露出那些許的明言了。
“原來是歐陽琉舒啊,久仰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