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霍硯舟,但有點怕他,不知道該怎麼在日常生活裡和他相處,還是以夫妻的名義。
關掉壁燈,偌大的房間陷入一片黑暗,阮梨強迫自己入睡。
片刻之後,她又睜開眼睛,烏湛湛的一雙眸子清亮,半點睡意都沒有。
比她之前的臥室大了幾倍的房間空蕩蕩的,周遭靜得落針可聞,黑暗讓其他感覺變得敏感,
緊張的神經提醒阮梨——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空且靜寂,她忽然發現,自己還真的有些害怕一個人在這樣的環境裡入睡。
凌晨一點,無比精神的阮梨發了一條朋友圈:失眠[大哭]
霍硯舟驅車去了周敬之的酒莊,這幾年在山上早已經習慣日落而息的周公子不得不起床接待這尊大佛。
“三年,這是我第一次破戒。”周敬之套著睡袍,倚在門邊,顯然已經動了殺念。
霍硯舟扯唇,也不管周敬之是不是樂意招待他,徑自進了門。
周敬之:“……”
周敬之上山參道之前是這四九城裡出了名的紈絝,這座酒莊就是他當年的得意之作,修得極有格調且藏品豐富。
二層四面皆窗,一面臨著湖,十里蓮葉延綿不絕,另外三側則依次種了金桂、紅梅和玉蘭,可賞四時風景。
眼下窗外朵朵玉蘭俏在枝頭,於這闃然的春夜含苞待放。
霍硯舟倚在沙發裡,襯衫領口的扣子解了兩粒,他鮮少有這樣散漫的時刻,也依稀有了舊日裡霍家六公子的模樣。
二十幾歲的霍硯舟,意氣風發,散漫不羈,隨便往那裡一靠,就不知道撩動了多少芳心。
如今的霍硯舟也勾人,只是上位者的身份多年,他身上的氣場太駭人,已經沒人敢不知死活地上前勾搭。
人間理想終究還是變成了人間妄想。
周遭很靜,只有酒櫃處有窸窣響動,霍硯舟在放空自己。
他恍然想起那一年的春夏之交。
五月,阮梨的生日月。
他結束為期三週的出差從紐約回京北,順道去拜訪一位在京大教書的忘年之交。
為什麼是順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曾結識一位做銀飾生意的藝術家,在她那裡見
() 過一尊白瓷,少女模樣,穿旗袍,溫淡貞靜,眉間眼底都透著一種難言的熟悉。
他動過買下的念頭,又覺褻瀆,最後只問老闆,能不能用白瓷做一叢風鈴草,老闆欣然允下。
那天他臨出門的時候還是帶上了那束瓷制的風鈴草,繞路經過教學樓群,又刻意駐足片刻,卻看到阮梨和霍明朗撐一柄傘從教室走出來。
他們不知在聊什麼,少女烏潤的眼底盈著笑,卻又在看到他的一瞬,笑意倏然退下。
“六叔。()”她禮貌開口,眼底是再明顯不過的小心。
隔著薄薄的鏡片,他斂下眸中的情緒,沉靜頷首,目光也在她身上一掠而過,片刻不停留。
短暫的照面。
在她和霍明朗轉身之後,他才抬眼看向那道身影。
那天她穿一條白色的連衣裙,竟和那尊瑩潤的白瓷別無二致,有種玉冰籠月的清和動人。
他看著他們一起走遠,看到霍明朗親暱地靠近她≈dash;≈dash;
倚在沙發裡的霍硯舟一瞬闔上眼,那些兩人出雙入對的畫面在腦中一幀幀掠過,他喉結輕動。
嫉妒嗎?
當然。
可他既然承了她一聲六叔?()_[(()”,其他的念頭便都是妄念。
那一晚,他也來了周敬之的酒莊,周敬之彷彿熱衷在他傷口上撒鹽,親自給他調了一杯酒,取名就叫“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