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冷溼。
然而彈著彈著,身邊忽然就靜了下來,連空氣裡都彷彿是沉寂的,這樣的安靜到極致的詭異氣氛,讓我突然像是感受到了什麼,我突然雙手一按琴絃,刷的起身站起,琴聲這樣乍然的一停,頓時發出一陣嗡嗡聲,極其刺耳難聽。
我深吸了一口氣,終於,緩緩的轉過身去,果然是英宏,依舊是他最愛的月白色,清雅高貴的一身裝束,唯一不同的,是他臉上深陷的眼窩,以及――憔悴的臉色。
他不知道何時過來,揹著手靜靜的站在我的身後,眼神落寞寂寥,映著他身上的白衣,是無邊的死一樣的顏色。
我忽然嫣然而笑,慢慢的欲跪下去,語氣平靜無波的,“給皇上請安。”
我即將臨盆的肚子已經很大了,這樣的請安禮施起來頗為吃力,想是看著我這樣笨拙的樣子實在不耐煩,他開了口,只是清冷的一個字,“免。”
我也就不再堅持,屈了屈膝,道,“謝皇上。”
就那麼站著,他依舊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心思,亦不憐憫我是個即將臨盆的人,我的身子已經極沉了,然而我亦不覺得累,只是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句,“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此恨綿綿無絕期呵,愛不能愛,恨,亦是難恨的。
我突然又想起那年,也是在這樣的春天裡,他帶了我出宮回家,在我住過的抱水軒裡,他情深意濃的對我發誓,“此生絕不負沈凝霜,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我忽然道,“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要那樣做?”
我不再自稱臣妾,在這一瞬間,我突然不想再當他是帝王,我亦再不願當自己是那一個被困在宮牆裡任由命運的安排,浮沉難由己心的宮妃,我對他說“我,”往日,他就是這樣要求我的。
他的眉頭微微的一跳,意外的,他的臉上竟然有了絲笑意,“還問什麼?總不過是那樣的原因。”
我倒愣了,萬沒想到他看得已經是這樣的透徹,就在我呆呆的不知道該怎麼說時,他卻反問,“你大約很想見趙婕妤罷?你很想問問,她為什麼要背叛你?”
我其實並沒有過這樣的想法,然而他這樣一說,我想了一想,倒笑了,於是點頭,“是。”
傳進來的訊息是,紫芫的病一直都是好一陣,壞一陣,卻又不死,可若說不死,卻又和死沒有多遠了,有不過靠那一口氣吊著,彷彿只要誰的氣喘得大些了,她的那一點氣息也就被吹沒了。
英宏再看了我一眼,臉上依舊是瞧不出一絲端倪,終於,他轉身向外走去,然而就在到了門口時,他卻突然轉身,“若是身子抗得住,就去一次吧。”
他這樣突兀的一句,讓我頓時呆了,我實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英宏,他竟然許我去見紫芫?
深夜,一頂青色的小轎將我從流雲殿裡悄悄抬出,轎伕們步履平穩快捷,腳下如飛,不過一會兒,就到了祥芙宮,想是因為病痛的折磨,紫芫還沒有睡著,當我站在她的面前時,她吃驚得大瞪了眼,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還會有和我面對面的時候,她的眼神一時竟然就像是憑空裡遇見了鬼般。
因為她的病,跟來的人並不許我離她太近,我亦無所謂,遠遠的坐在靠近門口的地方,冷冷的看著她。
紫芫已經被病痛折磨得形銷骨立,她艱難的抬手指著我,“你,你怎麼……來了?”陣豐共扛。
“皇上說,我定是很想知道你為什麼會背叛我?我說”是“,”我語氣裡沒有一絲溫度,亦並不正面的回答她的問題。
“皇上,”聽我提到英宏,紫芫的手不由一顫,無力的垂落下來,她趴伏在床邊,喘了半天方才道,“皇上……對你真是好呢?”
我的唇邊有了絲絲譏諷的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