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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裡漸漸有了溼意,可是我知道那一定是夏夜深濃的露水,我狠狠的一甩頭,將眼裡的水意甩開,深吸一口氣,我昂起頭大步的進了門裡,反手嘩的關上了門,將自己和那兩條身影隔絕在門外,身子卻到底軟了下來,慢慢的,靠著門滑坐到了地上。
緊咬了唇不許自己哭出聲來,我將頭深深的埋進膝蓋裡,耳邊響起的,依舊是在家裡時,他對我說,“此生不負沈凝霜,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我為什麼還要記住這句話呢,我為什麼總是會想起這句話來,我不愛他的不是嗎,當年進宮覲選,我是那麼的不願,我費盡了心機只為避開了太后的眼,我的心裡眼裡,全都是表哥的呵!
或許,真的是我已經習慣了他的保護罷,無論什麼時候,我吃怎麼樣的苦也好,可是隻要有他在,我就會好好兒的,他不會讓我有事,是失望嗎?還是我太過妄想,有哪個君王,能對一個女子用心那樣久的,就從今天金鑾殿上發生的一切來看,他就已經對我極無心了的,可是,可是為什麼,他又來了?
許是夜深人靜,我只覺得有窸窸窣窣的聲響慢慢的來到門前,頓時,我的身子一僵,是他嗎?他會進來嗎?
這樣想時,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僵硬,死命的抵在門上,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做,我只知道,我不要他進來,我不要看見他!
可是腳步聲到了門口時,卻又停住了,許久,我依稀聽到一個聲音,應該是劉喜,他低低的勸,“皇上,還是回去吧,娘娘總有一天會明白皇上的苦衷的。”
“苦衷,”我直覺得頭轟的一聲,立時便炸開了。
我猛然轉身,伸手就要去開門,然而很快的,我就住了手,手指觸在冰涼的門把上,我猶豫而又擔心,我怕,我怕是我聽錯了,他,他……!
外面靜靜的,聽不到半點兒聲響,英宏不說話,就連劉喜在說了那句話後,也不再開口,四邊裡靜黯了起來,就彷彿,門外壓根兒就沒有人,從頭到尾,都只是我的幻覺。
就在我恍惚以為自己只是在做夢時,就聽外面終於有了聲響,那是一聲極低的嘆息……,隨之,是極輕的腳步聲,慢慢的,漸漸的,遠去。
那一聲嘆息,是英宏的。
我的視線已經模糊,輕輕將門拉開一道縫,我將臉貼上去,皎潔的月色下,那個明黃色的身影,已無半點今天朝堂上的淡漠自如,那樣的蕭索,那樣的孤寂!
夜深露冷,有人輕輕的扶住我的身子,是裁雪,她看了看外面那條已無人影的青石甬道,只當我是捨不得蔣秀,輕聲的安慰道,“小主,進去罷,秀姐姐以後有機會,一定還能再進來看您的。”
經歷了這樣的大悲和大喜,我突然就覺得自己的心裡已經空了,麻木得好像已不知道疼,我甚至還對裁雪笑了出來,點點頭道,“這樣很好,很好……”
裁雪並不能懂我話裡的意思,見我有了點兒笑意,只當我已經寬慰了,掩好門將我扶進屋,之前的那碗粥已經極涼了,她極為難的看了一眼,我知道如今不比往常,御廚房的人定不肯再伺候我這樣一個罪妃,想換碗熱的粥來,是絕不可能了。
伸手端過那碗涼粥,我看也不看就送到嘴邊,裁雪驚了一下,想來攔又止住,眼淚卻落了下來,哽咽著輕聲的喚,“小主。”
我抬頭向她一笑,就將那碗冷到了心裡的涼粥,一口一口的吃了進去,等我吃完了,裁雪接過空碗,也不再說什麼,出去舀了水進來給我淨面,水亦是涼的,然而它們再怎麼涼,還能涼過這事態嗎?
這一晚,我拉著裁雪陪著我一起睡,裁雪在見了我之前的絕痛之後,心裡極忐忑,只防著我會做出什麼來,見我要她陪著,她求之不得,於是稍收拾了一下,就睡在了我的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