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姐姐快快請起。常聽弘晝說姐姐不喜見生人,陵容這才不敢擅自上門叨擾姐姐。姐姐可莫要見怪。”安陵容忙將人拉起,輕輕握了握她的手道。
“娘娘說哪裡的話,嬪妾這副尊容,一直不得皇上喜歡,說不喜見生人,也只是不願為弘晝徒惹是非罷了。”耿常在爽朗一笑,也親熱的反握住她手,一起往席間落座。
二人因為弘晝,雖是彼此初次見面,卻彷彿神交已久,天然就互生好感。
落座後,耿氏朝身後的侍女微微示意,侍女立刻上前獻上一個寬大錦盒。
“娘娘,弘晝得您數月教導,嬪妾夙夜感念,只是以往園子里人多眼雜,這才沒有親自上門拜謝,今日好容易得見您一面,一點小小心意,還望您一定要笑納。”耿常在話語真誠,安陵容不好拂她面子,便叫小棟子上前接了。
小棟子將錦盒呈到她面前,寶娟輕輕開啟。安陵容這才看清,裡面竟是三件粉藍色的寢衣。寢衣袖口以蘇繡技法摻著銀白絲線繡了清塘映水蓮的紋樣,其構圖針腳之細密雅潔,一看可知刺繡之人起繡時所包含的種種心血與精巧功夫。
安陵容從前也善針繡功夫,自然知道這蘇繡技藝之繁複。萬種色彩,百種針法,一根絲線最細又能拆分成352毛,幾乎是以針為筆,線做丹青,連其光影轉換,角度傾斜,都各有流韻飛轉,端是曼妙精奇的緊。
“這繡紋摸起來光滑細膩,睡蓮又栩栩如生,耿姐姐定是費了極大的心血。”安陵容輕撫過寢衣上的繡紋,喃喃開口道。
自從皇帝當年鉸了她繡的寢衣上的金龍出雲紋,給淳常在拿去混玩,她便再也不肯輕易動針,為人飽含心意的刺繡了。
最後一次心血來潮的摸針線,似乎也是自戕前與甄嬛剖白心意那次了。
當年甄嬛說她失了良心,不似往昔單純了。
安陵容微微一笑,怎麼不是呢?若非失了良心,如何忍受被皇帝當成玩意兒般的輕賤?若非失了良心,如何雙手沾滿鮮血時,還頓生無窮快感?
說到底,良心這等好物,怎是從前舉步維艱的她配有的!她抬手按了按眉心,前事遠,今事近,還是且享樂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