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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黍離

“敢問皇上,臣妾的孩子就這麼白白地沒了嗎?”

“怎麼不殺了那個賤婦,以此洩恨?!”

“可她殺了皇上你的親生孩子啊?”

“……那麼皇上,您又為何要給她這麼大的權利,讓她協理六宮!她心思狠毒,皇上你不是不知道!”

“那麼就請皇上給臣妾一個準信兒。”

“哈哈!失子之痛或許會隨著時間淡去,可年妃日日在眼前,臣妾怎能安然度日?而皇上未必會不念昔日情意。”

哪怕輦轎離了碎玉軒很遠,皇帝似乎依舊能聽到莞嬪對他的字字控訴和傷情。那些控訴,幾乎每一句都叫他有口難辯。倘若當初富察貴人的孩子沒了還可以歸結為意外,那麼莞嬪失子卻……完全是因他這個皇帝無能之過……若非他忌憚年羹堯,若非他故意放權給年妃來麻痺年氏一族,莞嬪又怎會遭此無恙之災……

且他心中有一個更深的疑影,如一塊頑石一般重重壓在心底,令他無法排解。

年妃反覆申述,莞嬪跪了不到半個時辰就有了小產徵兆,旁人對此或許只會聯想到莞嬪的體質受不得暑熱,可他卻不得不想,是否真正原因卻是年妃宮裡長燃的歡宜香之故。雖則那香需得長年累月用著方才有效,可世事無絕對,誰又能確定沒有個萬一呢?倘若真相為此,那便等若是他自己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皇帝將手掌覆在額頭上良久,方出聲道:“蘇培盛,此事,當真是朕做錯了嗎?”

皇帝的對錯,除了史書,蘇培盛一個奴才怎敢隨意評判,聞言,也只是溫聲開解著皇帝道:“皇上,年妃娘娘脾氣急,莞嬪娘娘身子弱,兩位娘娘雖然一直不對付,但也沒誰是非要奔著孩子去的,所以叫奴才看啊,也就是事兒趕事兒的,趕巧了而已。”

“趕巧了麼?”皇帝喃喃地品著這句話,似是想試圖從中找到些許慰藉。

永和宮。

皇帝站在安陵容的寢殿外,問小棟子:“你們娘娘已經睡下了嗎?”

小棟子道:“稟皇上,尚未,娘娘說,她還不困,想再等一等皇上您再睡。”小棟子話落,皇帝將視線移向了窗欞內暖黃色的燭火,心中不由就是一軟,“這麼晚了,何苦還要等著朕……”

待走進殿,只見安陵容手裡執著本《詩經》,已微伏在案上睡熟了。正要為自己主子披上件衣服的寶娟,忽聞皇帝進殿的動靜,忙要行禮,卻被皇帝揮手止住了。

“剛睡著?怎麼不扶你們娘娘到裡面睡?”皇帝輕聲詢問著寶娟。

“奴婢勸了好久,娘娘卻一直不肯,只說再等片刻。”

皇帝緩步走過去,輕輕從安陵容手中將《詩經》抽出,掃了一眼,卻見翻開的那頁是首《黍離》。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皇帝輕輕苦笑一聲,繼而出神地望著伏案的少女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嗎?”說話間,手掌不由輕撫上了少女的面龐,“容兒,這世間,是否只剩下了一個無慾無求的你,會永遠的體諒朕,關心朕,與朕站在同一個立場?”

未出口的,則還有一句,宛宛,你知道麼,莞嬪哪怕再像從前的你,可終究也不如真正的你。

皇帝心中微微感嘆著,隨即,一把攔腰抱起了熟睡中的少女往裡間寢榻而去。

安陵容的體質最近似乎變作了那種只要熬了夜,第二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