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碎玉軒。
甄嬛支頤閉目,正獨自默默憑燈而坐時,浣碧用湯匙涼著藥走進,待到近前,方輕道:“小主,該喝藥了。”
話落,見甄嬛微微別過頭去,提不起絲毫與她搭話的興致,只好又默默地退出門去。
待到得殿外時,恰巧碰到流朱走近,流朱見她端進去的湯藥分毫未減,不由又是擔憂又是焦急道:“小主還是沒喝啊?”
浣碧蹙眉道:“也不知小主那日見到了什麼,回來就成了這個樣子。人病得這麼厲害,都大半個月了,皇上不來看,小主也不喝藥。”
流朱聞言,垂頭煩躁道:“我都跟蘇公公說了好幾回了,連皇后娘娘都知道小主病了,可就是不見皇上來。”
“看來皇上是不會來了。”浣碧端著藥碗坐到廊下,頓了頓,又生出幾分譏誚之意道:“年妃那日在御花園昏倒的時機倒是精準,只不知是真病了還是裝的,皇上竟也信了。”
流朱知她是賭氣話,畢竟翊坤宮那幾日流水似的請著太醫,任年妃如何,也是作假不得的。
不待流朱接過話茬,浣碧又氣道:“就算年妃是真病,那咱們小主呢?同樣是病著,怎麼不見皇上也來咱們碎玉軒這般殷勤呢!”
流朱想到皇帝來碎玉軒數次都因吃了小主軟釘子而不快離去,不免也是有些欲言又止:“小主她……”只是話到一半,終究不願置喙她們小主所做的任何決定,待挨著浣碧坐了,方道:“哎,雖然貴妃娘娘和眉莊小主也不時地來探望著小主,可小主的心結一日不解,只怕這身子也仍是好不了的。”
“是啊,”浣碧也道,“淳貴人自從落水後,身子也是時好時壞,前些日子好些時還總來陪著小主,小主雖然嘴上不說,但我知道小主心裡卻是開心的,可這幾日淳貴人偏又傷了風,小主獨自悶坐久了,病情只怕又要回到從前了……”
話落,兩人都生出幾分頹喪來,其實甄嬛的病好得慢只是其一,更叫她們覺得心慌緊迫的卻是,年妃昏倒被皇帝親自送回翊坤宮的訊息!雖則皇帝只守了年妃一晚,且待確認了年妃無礙後,也只斷斷續續地去了翊坤宮幾次,可那日她們分明聽說皇帝宣召太醫時的心情甚為急迫和震怒……,種種跡象,擺明了是對年妃舊情仍炙,倘若年妃久病,長此以往,誰又能保證皇帝不會真的漸漸淡忘失子之痛,反對年妃生出憐惜之情呢?
流朱望著遠處的梔子花樹,忽道:“不然,咱們去求一求靜貴人吧,自那日小主與靜貴人主動說開誤解,她也時常派人來咱們碎玉軒探望關懷,說不定,即便她忙著固寵,心中也還是有些念著咱們小主這個姐姐的?”
“哼!她若真心念著小主,那皇上又怎會不來?!”浣碧帶著幾分譏誚之意道,“貴妃身子弱成那樣,尚還能時常親至,可她呢?好手好腳的,卻一次也未見她登過門,怎麼?難不成皇上還私下命令過她,不許她親自來咱們碎玉軒看望小主了?”
流朱道:“我如何不知你說的這些……,只是,咱們此刻若是連正專寵的靜貴人都指望不上,那還有什麼旁的法子可想?”
兩人寂寂許久,終還是浣碧開口道:“我明日親自去養心殿請皇上。”
“好,”流朱點頭道,“也只能如此了。”
正說著,耳邊卻忽然傳來了菊青的聲音道:“你們兩個怎麼在外面坐著呢?也不怕冷?”
浣碧抬頭見是菊青,眸子不由一亮,笑道:“菊青?你怎麼來了?”
菊青道:“我們娘娘這幾日總不得空來看莞嬪娘娘,又心繫莞嬪娘娘晚間是否睡得安穩,這不,方哄睡了阿哥,便叫我將這盆綠玉盤給急急忙忙地送來了 。”
浣碧笑著接過,與流朱一起好奇地觀賞著這如手掌般疊了好幾層的綠植,直瞧了片刻,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