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日,安陵容畫歲寒三友圖,卻總覺得其中松針筆法不夠細膩,是以,今日特地叫小棟子提前搬了一盆松樹盆景進殿,細細臨了實物來描摹。恰這幾日弘佑不在宮中,也叫她凝了神,作畫時可以傾注進十分地專注與認真,一張又一張的盆景描摹下來,竟漸漸真的叫她將那松針給畫出了幾分星芒神韻。
“娘娘,奴婢瞧著這張,畫的就極好了。”香蘭雖不懂畫,但瞧著自家娘娘新描的這張松枝盆景,就是覺得莫名地好看,這麼想著,便也這麼著地贊出了聲。
安陵容抬眸笑著瞧了她一眼,卻道:“我畫什麼,你們都覺得好看,似這般的捧場話,我可是再也不敢相信的了。”
正說笑著,皇帝卻忽然帶人進得殿來,饒有興致地笑道:“哦?容兒不信她們什麼話了?朕一向最是公平公正,不如叫朕來幫你評判評判啊?”
“皇上?”她正要起身請安,卻被皇帝隔空制止了動作,須臾間,皇帝便已坐在了她對面,先是假做忽然發現似的,瞧了一眼牆壁上掛著的《歲寒三友》圖,才道:“這是……趙孟堅的畫?”
“嗯,是前幾日臣妾從敬妃那裡得的。”
“清而不俗、秀而淡雅,彝齋先生曾歷喪國之痛,故常以水墨或白描作畫,來暗喻自己的堅貞品格。容兒你酷愛此種畫風,足可見你品性高雅。”
安陵容莫名被皇帝一通誇獎,飄飄然半晌,才回過神來,笑吟吟道:“無事不登三寶殿,皇上久不上門,這次過來,不會就是專門為了稱讚臣妾而來的吧?”
“容兒,你這般說,莫非是吃醋朕這些時日沒來看你?”皇帝眸子微亮道。
安陵容讀書多了,見識到底要比從前深廣幾許,觀摩皇帝近期對於年氏一族的行事態度,總覺莫名地暗合了自己讀過的那篇《鄭伯克段於鄢》,是以,怎會輕易就被皇帝偏寵年氏的表象給迷惑,思緒微動間,便已端正了神色,定定凝視皇帝道:“皇上是一國之君,朝政何等繁忙,若世蘭姐姐能替臣妾等妃嬪寬慰您幾分的案牘勞形,臣妾開心還來不及,又怎會吃醋?況臣妾自來知曉,皇上您胸有丘壑智計,無論做什麼都必有自己的一番道理,因此,臣妾何必置喙,說那許多勞什子的酸言酸語?”
她話音方落,皇帝卻微微一怔,旁人關注的從來都是他今日或者明朝又將聖恩傾注到了誰身上,亦或者他在前朝恩賞了哪位臣子,又或者加封了誰人父母……獨獨只有容兒,永遠不願計較那些名位權利,總肯設身處地的為他著想,一門心思地體貼他的處境與不易。
叫他怎能不在心中偏愛?
皇帝拉過安陵容的手,將她手中作畫的毛筆抽走,握了握,方道:“容兒,朕今日來,其實是想拜託你一件事的。”
“何事?只要臣妾能做到,一定盡力而為。”安陵容睜著一雙澄澈的眸子,去望皇帝道。
“太后近來纏綿病榻,朕卻因為忙於朝政,一直不能隨侍近前,而容兒你與朕一心同體,是以,朕想從明日起,便由你,去替朕在太后跟前盡一盡孝心。”皇帝柔聲道。
安陵容還以為是何事,方才她嘴上雖答應的好聽,心裡卻還打鼓了好一會兒,到頭來,卻是這等‘小事’,既非叫她立刻出門去跟旁人爭寵,又非叫她即刻讓了弘佑的撫養權給與旁人,除卻這兩大難題,其餘諸事,此刻在安陵容心中,已然無法十分地叫她掛心。
“這是臣妾身為一個妃嬪的應盡之責,皇上何談拜託!定是把臣妾當作了外人!”安陵容難得嗔怒,眉目婉轉間,一派純然風情,看的皇帝心中不由就是一蕩。
好歹忍了半晌,才忍下那些綺思雜念,繼續言歸正傳,“容兒,今年是多事之秋,前些日子時疫方歇,宮外卻又鬧起了旱災,兩月竟連一滴雨都未下,事關社稷農桑,朕不得不與皇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