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長宮道上,安陵容與甄嬛並排著默默前行,她們身後,是餘鶯兒與小棟子打首的貴妃儀仗隊伍,在不遠不近的綴著。
安陵容一時瞥見甄嬛臉上未消的紅痕,不由道:“姐姐,陵容無協理六宮之權,今日能為姐姐做的,也只有對齊妃她們二人,小懲大誡了。”
甄嬛輕道:“如此,便已足夠。你肯為我出頭,強勝於叫我今日立刻就看她們二人被以牙還牙。總有些事,我並不想假手於人。”
安陵容聞言,微微替她開心道,“若眉姐姐知道,姐姐今日重振了旗鼓,必然會為姐姐感到欣慰。”
“嗯。”甄嬛默默點頭。
兩人又並肩往前行了一段路,待到一個岔路口,甄嬛第二次拒絕了安陵容為她傳步輦後,輕道:“陵容,今日我感悟良多,剩下的路,便讓我自己走吧。”她聲音雖輕柔,語氣卻帶著一抹決然。
安陵容站定,神色擔憂地凝視她良久,然見她眸光堅定,末了,終是無奈地嘆了口氣,緩緩點頭。
不過一瞬遲疑的工夫,卻忽見甄嬛恭恭敬敬地對她行了個大禮。
“姐姐這是做什麼?”安陵容忙上前去攙扶。
甄嬛抬眸,朝她微微搖頭,然後維持著蹲姿,故意高聲道:“臣妾莞嬪甄氏,恭送貴妃娘娘起駕。”
安陵容微愣,伸出的手頓在半空,正要蹙眉,卻又見甄嬛朝她露出了一抹柔和微笑,哄她道:“娘娘,起駕吧。”
見安陵容仍是不動,甄嬛心中剎那柔軟,又輕輕笑著補了句,“寬心,我過幾日去看你和弘佑。”
“一言為定。”
“自不會食言。”甄嬛眸中洋溢著一抹柔光道。
餘鶯兒與小棟子見狀,忙機靈地喚後面的步輦上前,然直到他們將自家娘娘扶上輦轎,叫了起,莞嬪卻依舊紋絲不動地維持著方才的大禮。
安陵容無法,只得叫小棟子命儀仗佇列快速離去,好教甄嬛解脫這難受的姿勢。
“臣妾恭送貴妃娘娘。”
……
直到安陵容的輦轎行去很遠,甄嬛方緩緩起身,往另一個岔路口慢慢地獨行而去。深長的巷道,高聳的宮牆,日光從黃色琉璃瓦上傾斜而下,將甄嬛拖在身後的影子拉得老長。
另一條回永和宮的宮道上,餘鶯兒難得舒展了眉目,笑顏燦爛。
安陵容察覺到她的情緒,不由好奇地詢問她,“鶯兒,今日作何這般開心?”
餘鶯兒捏著帕子揚了揚,道:“娘娘,奴婢開心,是因為奴婢今日好像忽然有些懂了您從前教過奴婢的一首詩經。”
見安陵容疑惑望來,餘鶯兒不禁輕輕念道: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娘娘,今日奴婢觀莞嬪行事,方知,其實這世間,有些情誼,確實是無法用恩多還是惠多來衡量的。正如這首詩經中,歌者以美玉回報贈送自己木瓜的朋友一般,其實只要情真意切,交往間,以你心換我心,那麼,一些細枝末節,又何必再去苛求完美呢?”
“娘娘定是早就懂得了這些道理,所以才從不將之前浣碧對您的冒犯放在心上,是也不是?”
安陵容在步輦上抿唇輕笑,然卻一反常態地,並未回答餘鶯兒。
非是因為旁的,只因她覺得,自己對浣碧的大度,從不由於品性,而僅由於此生她從未將浣碧納入過眼中罷了。
景仁宮。
繪春向皇后稟了方才甄嬛在長街受罰的後續。言罷,見皇后沉默,便覷著皇后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娘娘,貴妃命齊妃娘娘在長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