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隨著時間的流逝,那盞燈光也關閉了。緊接著,二樓主臥的燈光緩緩亮起。
兩人站在門前的大樹下,樹影婆娑。
“怎麼把日記本還回來?”宋思衡先開口問。
李恪背靠著樹幹,沉默了半分鐘。
“其實我一直沒有想通,思衡。”他開口說。
“什麼?”宋思衡有些意外。
“我知道自己應該走出來了,但是我沒有。”李恪聲音很輕,混著微風帶著寒意,“我以為能做到的。”
宋思衡想起了什麼,側過臉問他:“所以你去找許沛是為了......”
“一開始我還只是偶爾走神,會想起他以前的樣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個人就總是忽然出現在我眼前,我怎麼甩都甩不掉他的影子。我的呼吸開始不受控制,做夢也會夢到他。”
聞言,宋思衡微嘆了一口氣。
“我總是看到他在大雪裡朝我伸出手。”李恪搖了搖頭,“我明明知道那不是真的,但是我就是看見了。”
“後來我知道了,我出現了幻覺。”他的聲音逐漸變得沙啞,“我的神經反射已經不受我自己的控制。我想到你給了我許沛的電話,我就去找他求救。”
“但是我還是一直在想,如果我那天沒有去明安醫院,沒有去逼問他那一句。會不會他最後的結局也不會是這樣。”李恪偏過頭去,不讓宋思衡看到他的表情。
“我甚至在想,如果當初楊曉北那件事,我能早點找到線索,他被關進去了,是不是也不至於讓他走上這條路。”
“我每天都會翻他留下的那本日記。我想了無數種可能,好像我每一步路都走錯了。”
“我恨我自己的軟弱,恨我的無能。”李恪說著聲音有些顫抖。
話音剛落,他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失控:“......抱歉,我不該跟你說這些的。”
宋思衡搖頭:“他的死跟你沒有關係。”
“是,理智上我也這麼勸我自己的。所以我去了許沛的心理診所。”李恪的喉結滾動了下,才繼續發出聲音。
“他跟我說,先從第一步做起,晚上儘量不要想關於他的事。這會給自己不好的心理暗示,一旦這個人入了夢,就更難忘記了。”
“所以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宋思衡問。
“或許好了些,或許沒有。我不知道。”李恪垂下了頭,“至少我在工作的時候可以短暫地逃避這件事。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這本日記就像是我的過敏原,我控制不了自己去翻看它,但是每次一翻,我又會夢到他。”李恪努力平復自己的語調。
“許沛說緩解症狀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離過敏原。”
身後的大樹飄落下兩片樹葉,半青半黃,搖搖晃晃落到了李恪的腳邊。
“我想我應該救自己一次。”李恪說。
“或許我還會一直痛苦,但是今天......我想把這本日記本還回去。”
宋思衡站在他身側,許久沒有說話,直到第三片落葉落了地。清脆的聲響像是鋼筆劃下了一個句點。
“走嗎?”宋思衡問。
“走吧。”李恪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