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赦怒氣衝衝地穿過庭院,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微震顫。一路上的僕從皆是低眉順眼,大氣也不敢喘,生怕觸了這尊怒神的黴頭。杜若緊跟其後,心中暗自為賈璉捏了一把汗。
到了書房門口,眼前的景象令人觸目驚心。書籍散落一地,有的被踩踏得面目全非,還有的頁面焦黃,帶著火燒的痕跡。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焦糊味,與書房內特有的墨香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怪異而壓抑的氣息。
書房內,老先生衣衫不整,面容焦黑,正被幾個僕人攙扶著坐在椅上。他的鬍子被燒得參差不齊,頭髮也有些凌亂,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失望與無奈。見到賈赦進來,老先生勉強擠出一絲苦笑,那笑容中卻難掩疲憊與痛楚。
“大人,實在是對不住,老夫……慚愧啊!”老先生的聲音沙啞,顯然是被煙火燻嗆所致。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自責,幾分無奈,彷彿在這一刻,所有的尊嚴與驕傲都被這場意外擊得粉碎。
賈赦擺了擺手,示意僕人好生照顧老先生。待安頓好先生後,他目光凌厲地掃視四周,最終定格在縮在角落裡的賈璉身上。賈璉一臉無辜,小手緊緊揪著衣角,眼神中既有恐懼也有幾分倔強。他那稚嫩的臉龐上,寫滿了對未知的恐懼和對權威的挑釁。
“賈璉!”賈赦怒喝一聲,聲音如驚雷般在整個書房內迴盪,震得眾人心頭一顫。他大步上前,一把拎起賈璉,怒目而視,“孽障!看你乾的好事!”
賈璉被這突如其來的怒吼嚇得一哆嗦,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神中閃過一絲畏懼。但是,他很快又昂起頭,不以為意地說道:“爹,您嚇到我了。我又沒怎麼著,不過和先生開個玩笑,您至於喊打喊殺的嘛。”
“開玩笑?”賈赦怒極反笑,聲音中帶著幾分嘲諷與憤怒,“拿先生的性命開玩笑?拿賈府的聲譽開玩笑嗎?!”
賈璉被父親的氣勢所震懾,原本的不以為意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慌亂與不安。他低下頭,小聲嘟囔道:“我……我只是覺得好玩,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賈赦冷笑一聲,目光凜然地看著賈璉:“好玩?你可知道,先生乃是我費盡心思請來的大儒,他的一身學問,足以澤被後世。你今日之舉,不僅是對先生的不敬,更是對學問的褻瀆,對賈府幾十年聲譽的玷汙!”
聽到父親對自己的指責,賈璉嚥下即將開口的道歉,用力掙脫賈赦的束縛,梗著脖子喊道:“父親莫要危言聳聽,先生既是您請來教導孩兒讀書明理的,那麼他在授課的時候呼呼大睡,難道就沒有錯嗎?
書房裡到處都是伺候的人,又怎麼可能真的出事呢?我不過是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而已,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賈璉的話音未落,賈赦已經氣得渾身發抖。他渾身顫抖,指著賈璉:“你!你這個孽障!竟敢如此強詞奪理!先生授課時偶有睏倦,那也是人之常情,怎能成為你肆意妄為的藉口?
書房裡雖有伺候的人,但若真的出了差錯,誰能承擔得起這個責任,是你賈璉嗎?還是你覺得你能承擔起殺師的罪名?”
賈赦的怒喝在書房內迴盪,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狠狠地敲擊在賈璉的心上。賈璉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從未見過父親如此震怒,那雙平日裡威嚴而深邃的眼眸此刻彷彿能噴出火來,將他整個人吞噬。
“我……我……”賈璉結結巴巴,一時語塞。他心中雖有不甘,但面對父親滔天的怒火,那點倔強和不服輸的念頭瞬間被恐懼所取代。他意識到,這次自己可能真的惹下了大禍。
書房內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連空氣都彷彿凝固了一般。僕人們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這場風暴中的犧牲品。
“帶下去!家法伺候!”賈赦死死盯著賈璉,聲音冷冽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