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姐兒乍舌:“通沒旁的事兒好做了?”商戶人家一年忙到頭,便是如今沈家有了家底,孫蘭娘也要親去看蠶一二日的,就怕蠶種不好,出來的絲不均不光不潔,養好的蠶種還要吐絲,吐完了絲還收回來繅絲,再織綢緞,一年到有大半年在忙這些個。
平日裡節慶能出去就出去,便是女工們也要放假,現如今就是絲坊裡頭忙的時候,蠶已經吐絲結繭,收來的蠶繭擺在小鍋裡頭煮,一天都不停,光是煮蠶的就有十來人,柴夥可不是一擔一擔的買,是十擔十擔的叫人挑送了過去。
“我瞧她們都無趣兒的很,拿本子詩集畫集的,就好過一日了。”蓉姐兒是濼水出去的女娃娃,看著秀娘操勞習慣了,叫她一日呆在窗前看看花看看葉子,怎麼耐得下性子來,這才學出一手好廚藝,又理家又算帳,消磨得大半日去。
妍姐兒從來只聽說金陵的日子怎麼怎麼好,城裡頭的人又過得多麼悠閒,這回聽見也攢眉愁起來,她跟蘭娘一個性子,站起來就說:“走,我領了你出門去。”
甘露趕緊去拿圍帽兒,妍姐兒擺擺手:“哪裡用得著這個,換件舊衫子,這金的也少戴。”蓉姐兒喜得跳起來,趕緊回房去換衣裳,還叫蘭針開鞋箱子,蘭針奇一聲:“這才是早上剛換的,姐兒是要換軟底的?”
“我記著有一雙蝴蝶穿花的,尋出來給姐姐送去。”那雙鞋還是新的,不曾上過腳,她看見妍姐兒喜歡,料著她們腳長得差不多叫丫頭送去一雙。
妍姐兒果然換在腳上,拎了裙子為回看,喜滋滋叫丫頭去回一聲,孫蘭娘一早出門看蠶去,沈大郎在後院裡做木匠活計,一對姐妹挽著手上街去,蠶茶帶著濼水人越來越富,小鎮子處處可見飯莊酒店,妍姐兒帶了妹妹往巷子頭走去,身後跟了兩個丫頭。
“你要能呆到秋日就好了,這家的蟹肉小包子最好吃,皮又薄湯又足,一口咬下去都是黃兒。”妍姐兒一路走一路說給蓉姐兒聽:“原那家子搬走了,煎魚肉小餃兒不如去街對面吃,只沒有酒釀圓子了。”
一路走一路說,走到掛著幡兒的餛飩店,蓉姐兒見牌子上掛著有雞肉的還有魚肉的,正指了想吃,叫妍姐兒一把拉住:“前邊還有一家賣餛飩的,別在這家子吃。”
這便是李寡婦的餛飩店,原她丈夫死時只餘下一付餛飩擔子,這婦人是個慣作風月的,這頭系一個那頭系一個,餛飩滋味雖不錯,可那裡頭坐的俱是男人,尋常若是說要往李寡婦的餛飩店裡吃碗餛飩去,都要叫人說“也不怕她給你喝那男人骨頭湯。”
紀二郎在她擔子上吃了一碗餛飩,見她塗脂抹粉的賣俏,便也跟了開口調笑:“娘子這餛飩裹得好,打耳光也不肯放。”
“喲,紀大捕頭這說話說的,那我當真要扇個耳朵試試看。”說著作勢伸手過去,紀二郎笑呵呵把臉伸上去,那李寡婦手腕上沫的濃香,一巴掌過來帶著香風,清脆一聲響,紀二郎那骨頭都叫她打酥了。
第二日再去,那李寡婦的餛飩擔子前邊就掛著幡子,寫了四個字“耳光餛飩”,紀二郎一見就知那婦人有意,夜裡就上了手,那婦人既是慣弄風月的,這上頭的滋味可不比正經娘子得趣得多,兩個如膠似漆,尋常巡街走到她這兒就要坐下吃一碗餛飩,為著兩個行事方便,紀二郎摸出錢來給她典了個鋪面。
如今僱傭個小工給她包餛飩,自家穿紅著綠坐在街邊,日日瓜子生果不離手,迎來送往,只比那娼門好上些個,紀二郎一巡這條街,兩個就往餛飩鋪子後邊的院兒裡去,你儂我儂來去一番,等紀二郎再去來,便似喝了濃酒,腰帶都鬆了。
蓉姐兒不知所以:“她的餛飩不乾淨?”妍姐兒拉拉她的袖子,把她扯出幾步遠去,才輕啐了一聲:“可不是不乾淨。”別個她也不肯再說,只道:“原陳家阿婆在時,也做起小食生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