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慕容家的時候,她從來不是什麼脾氣很好的人,弟子們說到姑姑的時候,也約莫總是用不苟言笑,難接近,這樣的字眼來形容她。
和千隕相見之後,從他臉上也看不到太多笑容。
他總是不笑,像是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似的,嘴唇抿得緊緊的,連看她的時候,眼神都會變得小心翼翼。
葉風回知道他的緊張,但越是這樣,倒越顯得疏遠。
眼下,終於看到這熟悉的笑容,哪怕他在睡夢中,葉風回都能夠想象,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裡會有的光。
以至於,像是經久不息的癮,終於有了解藥,心裡頭的那些毛刺兒都被撫平了不少。
葉風回目光一瞬不瞬地看著千隕的臉,沒有動作,就只這麼靜靜看著。
好一會兒,才伸手在他臉頰上碰了一下,指尖有他溫熱的體溫。
自語一般地喃喃,“真不是我做夢呢。”
唇角淺淺彎了一下,目光裡頭有了幾分如釋重負。
從和他再遇,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眼下這真實感倒是鋪天蓋地。
也不知道這樣持續了多久,葉風回伸出一根手指微勾,指尖扯出靈力的線條,黏附在窗簾上,掀起來瞧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已然時間不早。
於是葉風回再轉眸看向了身旁的男人,就輕輕皺了皺眉頭,伸手在他臉上觸了觸,沒有醒。
而後手就啪的一下落在他的臉上,力道不輕不重,卻是正好是能夠讓人驚一下,畢竟睡夢中的人,都比較容易受刺激。
然而這男人眉頭都沒皺一下,抬起手來,就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回兒,不要鬧。”
聲音低沉而馥郁,摻著幾分鼻音,聽上去倒是更加磁性了。
他眼睛都沒有睜開,像是習慣性地這樣說了一句,似乎一時之間全然忘卻了兩人之間目前還不是那麼和睦的狀態。
這話脫口而出之後,他便閉了嘴,停頓了好一會兒,眸子緩緩睜開,反應過來了。
側目對上的就是她清澈的目光,帶著幾分審視,落在他臉上。
千隕輕輕舔了舔嘴唇,似是斟酌著應該說什麼,輕咳兩聲,“逸清說我透支脫力,唯恐傷了根基,得多休息……”
眼下之意,所以才睡了一會兒。
葉風回聽著他這極其牽強的理由,有些想笑,卻是忍得很好,情緒自持力極高的她,此刻面上表情看不出任何波瀾來,只眉梢一挑,“陛下這皇宮裡,諸多殿宇,最不缺的就是床了。微泗殿裡也有床榻,怎的偏生睡到臣妾這裡來了?”
葉風回一句話裡頭,自稱,以及對他的稱呼擺得明明白白的。
倒是讓千隕有些無所適從,尤其是那一聲臣妾……
他眉頭淺皺一下,目光看著她,也坐起身來了,對視著她,“皇后這話說的,朕這皇宮裡諸多殿宇,床榻確是不缺的,這賢后宮,朕自然也能睡得。”
“陛下所言極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她輕盈起身,扯了外披披上,裹緊了衣襟,“那陛下您慢慢休息,臣妾別處去,不叨擾您休息了。”
剛準備走呢,就被男人扯住了手腕,“哪兒去?”
“床讓給陛下。”
葉風回垂眸適當反擊,就看著這男人表情似乎帶著幾分懊惱,拿她沒辦法的那種懊惱。
“我的衣服……”他說道。
她裹在身上的外披,黑金色的底子上繡著龍紋……她倒是披得利索。
葉風回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繡著龍紋的外披,伸手就想脫給他。
他卻依舊扯著她的手腕,盤腿在床上坐著,一副坐如鐘的磐石模樣,“誰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