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步走到大殿中央,肅色說道:“臣妾暮氏微濃,見過殿下。”
聶星逸眉頭立刻蹙起,右手緊緊抓著奏摺:“妃何故闖入宣政殿?來人,將妃請出去!”
“是!”禁衛軍們得了令,終於敢近微濃的身。然而後者卻猛然跪地,將一支金鸞銜珠釵置於咽喉之處,不疾不徐地稟道:“殿下恕罪,今日若不讓臣妾說個明白,臣妾寧願血濺宣政殿!”
她目不轉睛地望著那把高高在上的龍椅,任誰都會覺得她是在看向丹墀之上的。唯獨聶星逸自己知道,她的目光根本沒有看過來,而是落在了虛無之處,她在與他對峙,向他示威。
聶星逸尚且來不及反應,殿內已再次響起微濃的聲音,這一次,不是清脆凜然,而是悽切憤怒:“自王上抱恙至今,已整整七十七日。臣妾身為妃,日日在龍乾宮侍疾,不敢有一絲懈怠。據臣妾所知,殿下您為求王上康健,已從六月起下令東宮闔宮茹素,您更是言行表率事事當先,不知臣妾說得可對?”
“妃孝悌為先,秉性淑敏,侍疾有功,東宮上上下下皆看在眼中。”聶星逸不提自己茹素之事,對微濃先是褒揚,而後話鋒一轉,才斥道:“可你不該自恃有功,踏足宣政殿。大燕自古有訓,勿使婦人干政!”
“臣妾並未干政,而是來為王上、為您、也為臣妾自己討個說法!”微濃不再給聶星逸開口的機會,亟亟續道:“臣妾此來宣政殿,是想問清楚兩件事。其一,王上抱病,東宮茹素,王后娘娘與臣妾日夜祈福……此等情況下,身為臣,是否更該恪守言行,戒聲色淫樂?”
聶星逸鳳目一眯,心頭“咯噔”一下,可卻尋不到微濃話中半分差池,只得咬牙回道:“這是自然。”
“既如此,京畿將軍兼御林軍北衙統領丁久徹,在此期間納妾行樂,行為是否失當?其嗣丁有光任職檢校,自本月始,已七次出入煙花柳巷,夜宿宿,是否有悖您一片孝心?兩位丁大人身為重臣,卻在王上抱病期間公然行樂,是否罔顧王上重託,枉費殿下信任,枉為國之砥柱?”
句“是否”,聲質問,字字鏗鏘擲地有聲,落在這宣政殿內,引起飄忽而又激昂的迴響,經久不退。
聶星逸一直曉得,微濃生就了一副七竅玲瓏心。否則,當初聶星痕也不會瞧得上她。只是他大意了,他被微濃如今的沉默寡言所矇蔽,逐漸忘記了她原本的性。
那個鏢局裡活潑俏麗的少女,使得一手峨眉刺的風采,曾見義勇為打抱不平,怎能忍受如此憋屈?而今,她也終於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會用宮廷裡的那一套來對付人了!
聶星逸強迫自己直視她,卻不知該如何應對她的個“是否”。
“你先將金釵放下,當庭以命相脅,這是妃該有的言行嗎?”他只得迂迴避過她的問題。
“是臣妾失儀,也是迫不得已出此下策,還望殿下恕罪。”微濃終於將抵在咽喉上的金釵鬆開,轉而插入髮髻之上。
她感到大殿側前方,有一道熟悉的目光正灼熱地盯著她,促使她繼續咄咄說道:“也請殿下勿要徇私,此事過後,臣妾甘願領罪。”
“妃方才所言,未免過重。”聶星逸模稜兩可地表態。
“您覺得臣妾所言過重,是指丁將軍父並非大逆不道嗎?那臣妾請問殿下一句,丁有光當街‘衝撞’臣妾,這是否是大逆不道,是否是德行有虧,是否該姑息縱容,是否有辱王室尊嚴?”
微濃言罷,重重叩在地,語調近乎哽咽:“臣妾微服出宮,欲往璇璣宮為王上祈福,遇丁有光無禮衝撞,以致未能趕上祈福的吉時。丁有光折辱臣妾是小,耽誤王上龍體康健是大。這等罪責,臣妾以為該當重罰!”
有理、有據、有情、有屈。殿內大臣聽聞這番話,皆在心中讚歎妃聰慧絕倫。她佔盡了天時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