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了社員們心裡的石頭。
月上中天,帳篷裡這才鼾聲四起。
底下秸稈草墊肯定睡得不舒坦,李觀梁不知道從哪裡攬來的棉花,鋪到上面,又在上方用布遮上,才叫水鵲睡下。
燒了些驅蟲的草,帳篷裡倒是沒什麼蚊子了,但是畢竟是夏天,仍舊悶熱,像是睡在蒸籠裡。
反正李躍青燥得睡不著覺。
也可能是因為水鵲睡在他身側。
李躍青靜悄悄地瞥一眼。
為了透氣,帳篷簾子是沒合上的,他們在通風的門口邊,月光和碎銀子一樣撒下來。
水鵲原先是平躺的,翻了個身,背對著李觀梁,倒是面向他了。
李躍青屏息斂聲。
凝神數著小知青的覆下來的長睫毛。
似乎是睡得不踏實,沒等他數完,水鵲又翻了個身,把烏泱泱的後腦勺留給他。
李躍青:“……”
他小心地扯一扯水鵲的衣衫。
或許是這個方法生了效。
水鵲像糖水裡浮沉的一個白小湯圓一樣,咕嚕嚕翻身滾到他懷裡。
李躍青又重新數睫毛。
好半晌,他覺得不對勁。
整個大半夜,只敢數睫毛,這也太窩囊了。
李躍青思忖著。
越是瞧著人安安靜靜睡覺的小臉,頭腦於是越七葷八素。
他靜悄悄低頭,做賊似的,親了一下小知青的眼睫毛。
滿意了。
李躍青正要幸福地睡去,後衣領子傳來一股狠命的力道,把他提起來拽出帳篷外。
這裡四周圍都是駐紮的帳篷,耳目眾多,要是把人吵醒,鬧大了就不好。
於是不遠的漆黑林子裡傳來拳拳到肉的悶響。
壓低的吃痛聲,“你有病吧?”
低低切切的持續爭執,雙方拳腳生風。
“說我變態,你半夜來偷窺你哥睡覺就不變態?!”
對方是在部隊裡訓練有素,但李躍青也不是吃白飯的,雙方扭打到啟明星金黃閃爍。
“嘶——”
李躍青皺著眉,吃痛地躲避水鵲捏的棉球,裡頭紅藥水滴滴噠噠。
他沒想到,水川好歹是經過正式訓練的吧,結果手段這麼損,還往人臉上招呼一拳。
李躍青的顴骨處青了一塊。
兩人沒打算把事情鬧大,幹架時儘量還是往衣服能遮住的地方攻擊,這樣外人不會看到傷口。
免得私人恩怨莫名其妙變成軍民矛盾。
水川立在一旁,他服裝整齊,冷著一張臉,倒是看不出來昨晚兩個人在林子裡衝冠眥裂,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的樣子。
水鵲看著李躍青的傷口,塗了紅藥水就更加可怖了,他嚇得眼睫顫了顫,擔心地問對方:“你這到底是怎麼弄成這樣的?”
李躍青扯了扯唇角,牽到傷口又吃痛嘶聲,咬著從牙縫裡冷聲擠出解釋,“昨晚起夜,在外面摔了一跤,撞到樹上就這樣了。”
他怕水川把他昨晚做的事情在水鵲面前抖摟出來。
水川怕他昨晚胡說八道的空口汙衊,又擔心事情暴露挨處分。
兩個人互相捏著對方的把柄,在水鵲看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