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見著了那些小姑娘,歡喜重聚外,心中深處有著更高揚的歡愉,她明白的,那是因為男人兌現了諾言,真將她們一個個給安全送回。
或者,對他似有若無的思情,是在那當下不知不覺間濃郁起來。
咬咬唇,霍玄女不禁嘆息,氣如蘭馨——
“你到底對那頭髮還有什麼不滿?”就因為她曾從他手中逃走,將他失去意識前“不準逃”的警語當作亂風過耳,所以他今兒個才雞蛋裡挑骨頭地來尋背上那張紋圖的麻煩嗎?
鳳善棠雙目微眯,沉靜的、嚴肅的、一字字緩道:“它們應該是雪白髮絲,是白的,而非你紋出的黑如墨染。”
他一語雙關,手握住她垂在胸前的一縷黑髮。他不愛那顏色。
霍玄女一時間不能言語,胸口緊繃著,卻又清楚感覺到心的撞擊,那聲音震著耳鼓,也一下下擊在胸骨上,又重又熱,教她不自覺想嘆息,重重地長嘆,悸動地長嘆,無可奈何也無能為力地長嘆。
情與緣的交會奇妙如斯,茫茫世間,隻影獨身,偏偏要遇上他一個嗎?
房中火光將男人峻臉分割出明暗,那雙鳳目勾人魂魄,他越傾越近,挺直鼻樑已觸到她的頰,緩緩地、試探地輕蹭著,如同在博取主子憐寵的犬仔,也像是對著雌性求愛的雄獸。
他故意避開她的唇,灼燙氣息卻已烘暖一切。
霍玄女忍不住又嘆息了,今夜的她特別地、特別地愛嘆氣……她不知這男人的姓與名,不曉得他真正的底細,她甚至抓不穩內心的思緒,只明白這荒謬又動盪不已的感覺在血脈中騰囂,讓她有種奮不顧身的渴求。
不管對錯,沒有過往與將來,就允許這麼一回,就這麼一回……讓她的神魂隨他燃燒。
又是輕嘆,她小臉略偏,竟主動含住他的下唇。
兩張臉貼得極近,彼此都未合上眼睫,鳳善棠劍眉淡挑,深邃目瞳融入她的霧眸裡。
“不逃嗎?”他啞聲問,唇磨蹭著她的。
逃不掉的,她明白,她的心從沒一刻狂野如斯。
她的眸流瀉了一切熱情,壓抑的、勃發的、矛盾的、勇敢的,卻也是義無反顧的。
逃不掉的,他明白,他不想給她退縮的機會。
猛然間,他粗掌捧住她的小臉,合起雙目,他的舌探入那軟唇中,滑過細白貝齒,深刻地吻住她。
暈眩襲來,一波接連一波,彷佛年幼時,她首回在狂風中爬上大船主桅高處的小了望臺上,巨浪幾要吞噬大船,她被那強大力量猛烈地顛搖。
她的藕臂本能地尋找依附,不自覺攀住他的頸。
下一瞬,男人的大手滑至她的背和膝後,驀地將她打橫抱起,唇一刻未離地糾纏著,踏著筆直且堅定的步伐往榻邊走去。
這一夜屋外雨瀟瀟,屋內幽情謐謐,那慾望之火在秘處狂燒。
她眸光如霧,面泛桃花,在他強而有力的臂彎中化作曼妙姿影,猶如那虎背上的紋彩。
她是他的神只,她承受著他虔誠而熱情的膜拜,她的薄身不再縹緲,有了凡心,動了意念,於是,幻化成最最真實的美麗胴體,在他身下。
這一夜,許多事始料未及,或說是天意註定,可細細思量,也不過就是依心而為、唯心而已。
五日後——
雨已歇停,日陽今晨終是露臉,一整個上午,慢條斯理地消蝕著門前四方天井下的一窪窪水灘,周遭漫著慵懶氛圍。
未時剛過,那負責準備並定時送三餐過來的啞大娘,手裡提著一壺燒好的茶水和一盤香酥小點,步伐緩而靜地走進敞開著門的房中。
將茶壺和點心放在桌上,褐臉一抬,見那坐在榻邊的好姑娘亦抬起雪容,對住她頷首,笑得有些兒靦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