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吐納,跟著敏捷地爬過一堆昏得不省人事的姑娘,移向簾子邊躲好。
她等待著,眼眸瞬也不瞬,一手抓住小瓶,一手拔起藏在靴裡的輕巧匕首,打算趁那駕車漢子掀簾探進時,來個攻其不備。
雨聲瀟瀟,一陣陣打在林葉、草地和山道上,她無心細聽,只覺外頭似乎起了什麼動靜,突如其來多了好幾個不同的足音。
是這些假和尚的同夥嗎?
她掌心微微滲汗,尚未及重新衡量目前事態,那細竹簾已被人由外掀起。
瞬間動作,她瓶口朝來人疾揮,那人反應驚人地迅捷,立即察覺到角落竄出一抹黑影,他格手進推,竟在半途便攫住她的秀腕,力道好重。
霍玄女因突來的劇痛而悶哼,寧神香未能奏功。
她心頭一驚,手裡的銀匕隨即往對方的肚腹刺出,怎料那人動得比她還快,先是一把打掉她的武器,跟著將她的藕臂反剪於身後。
“唔——”又一聲悶哼,恐懼讓她不顧一切地搏命進擊,她雙肘使力一頂,跟著抬起頭不甘示弱地往後重撞——
“唔!”那人終於吃了她一記苦頭。
“該死!”他罵了聲,五指化作鷹爪,陡地扣住她的咽喉往馬車外帶。
那嗓音自然而然地喚起熟悉感,霍玄女眉心痛苦地緊蹙,那一撞傷敵亦自傷,後腦勺疼得發暈,再加上秀頸遭鐵手緊掐,氣息窒礙,根本沒法兒多想。
驀然間被拖到馬車外頭,雨絲密密地打在她發上、臉上,一陣接一陣,眨眼間便淋溼了她的青白衫裙,教她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
“棠少?!”
毫無預警下,那叫嚷穿過一片雨幕,在她耳畔爆開。
她倏地睜開雙眸,先是瞧見那駕馬的漢子倒在土道上,眼睫一抬,這才發現周遭多了好幾條擎刀持劍的人影,她一時間分辨不出那些人的長相,卻模糊地聽見當中某人開口道——
“棠少,這姑娘她、她她……有點兒面熟啊!”
那隻鐵掌硬生生掐住她的呼吸,頭越來越暈,耳中開始嗡嗡作響,她雙膝發軟的同時,那鷹爪忽地撤下,隨即,她的雙肩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用力地扳轉過來。
那人一臂攬住她的後腰,一手抬起她的下顎,更多的雨點落在她透淨的雪容上,額頰泛涼,她唇不由自主地輕啟,喘息不已,再次掀開眼皮——
朦朧的雨簾中,她好近、好近地望進男人深邃的玄目裡。
那對眼的最最深處燒著兩把熾火,火光高低竄騰,化作一道道教她心悸難平的銳氣,直攻入她的心窩處。
怎會是他?!怎會……
當日一別,她尚未思妥若是再見,該以如何的態度面對他,這問題太難,教她整整思索了三年,依然尋不出一個答案。
她該將他遺忘,那記憶卻越藏越深,逃出她所能掌握的範疇。這奇詭的男子,以某種奇詭的方式擾亂她平靜心海,掀起的狂風巨濤,在重見的這一時分,終教她體會。
攬住她腰身的男人死死地瞪住她,瞪得好用力、好用力,驚愕、震撼和不解全數浮現,彷佛想張口將她撕吞入腹。
他劍眉飛挑,薄唇緊抿,雨水在他冷硬的面容上婉蜒,流過寬額和削峻的頰,從方顎滑下,然後避無可避地滴落在她澄瑩小臉上。
“……你的頭髮?!你、你該死的做了什麼?!”他咬牙切齒。
霍玄女怔怔地喘息,思緒動得極慢。她做了什麼?
她的頭髮……噢,對了,她把髮絲染了,用她黥紋時用慣的墨色染料,把一頭如雪雲絲染作黑髮。
她只是把發染了,她做了什麼嗎?
困惑爬上她秀致眉間,她軟唇輕蠕,尚不確定要說些什麼,那男人卻低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