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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一個面向全國的綜合性的同人刊物。”《北大民主運動紀事》,原載《廣場》,收入《原上草:記憶中的反右派運動》,經濟日報出版社,1998年,頁26。這裡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同人刊物”的性質。本來,辦同人刊物,是新文化運動的傳統:從五四時期的陳獨秀、胡適、魯迅、周作人等的《新青年》到三四十年代胡風主持的《七月》、《希望》均是如此。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後,特別是經過了社會主義改造,取消了私營新聞、出版業,所有的報刊都成了黨或黨所領導下的群眾團體的機關刊物,如前文所說,即使是校園裡的《紅樓》這樣的學生文藝刊物,也是置於團委與學生會的領導下的。即使是歷史上存在過的同人刊物,如《七月》、《希望》,也給予了重新評價,在反胡風運動中,辦同人刊物就成了胡風“組織反動小集團(後上升為‘反革命小集團’),與黨爭奪領導權”的“鐵證”。這樣一種對民間同人刊物的禁令,在鳴放期間開始受到質疑;江蘇的高曉聲、葉至誠、方之等青年作家並已開始行動,籌劃創辦《探求者文學月刊》,明確宣佈“我們是同人刊物,有自己的主張,自己的藝術傾向”,“我們將在雜誌上鮮明地表現出我們自己的藝術風貌”。轉引自朱正:《1957年的夏季:從百家爭鳴到兩家爭鳴》,河南人民出版社,1998年,頁386。但反胡風“反革命小集團”的記憶猶新,大多數人還是視同人刊物為“異端”,不敢問津。現在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青年,竟然想在北大這樣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全國的敏感地帶辦同人刊物,自然會引起許多的疑懼。 txt小說上傳分享

燕園的三個學生刊物(9)

而且發起者還不諱言,他們要與團委領導下的《紅樓》“對著幹”。《廣場》的起名本身就包含了這樣的意思,其主編張元勳(他剛剛與《紅樓》的大多數編委發生思想上的分裂)這樣解釋說:作為五四運動發源地的北大,有兩個具有歷史意義的建築物,一是紅樓,另一個就是民主廣場,它是民主力量集合的地方。北大團委、學生會辦了《紅樓》,我們就辦《廣場》。陳奉孝:《我所知道的北大整風反右運動》,收入《沒有情節的故事》,頁500。而在當時的政治氣氛下,這樣的“對著幹”,在許多人看來,其目標自然就不只是對著《紅樓》而已,它的難產從一開始就是註定了的。

首先遇到的就是經費問題,在國家、集體壟斷了一切資源以後,本來就斷了同人刊物的活路,何況這些年輕人幾乎是身無分文。據陳奉孝回憶,他和譚天榮都把自己除書以外的東西都賣了,最後自己只剩下身上穿的一套單衣和一條線毯子。陳奉孝:《我所知道的北大整風反右運動》,收入《沒有情節的故事》,頁504。這仍然是杯水車薪,只得向師長求助:馬寅初校長本已同意資助,後得到“提醒”而作罷;幾位教授(傅鷹、吳組緗等)因對學生的意見存有懷疑,且經濟並不富裕,也未解囊。萬般無奈,只得直接向全校同學發出“救救孩子”的悲壯呼喊。而且也果真有效:據後來批判者公佈的材料,同學預定了1786份雜誌,共付款357元,個人捐款與借款則有486元,加上後來《廣場》(油印本)售出400本,獲資40元,共計約883元,這在當時也勉強可以支付購買紙張、製版、油印的費用了。洪成得:《廣大同學與〈廣場〉反動小集團的鬥爭》,收入《粉碎〈廣場〉反動小集團》。

當然,最“可疑”的,還是《廣場》組織者、發起人:他們全是校園內最激進,也最有爭議的人物,以後都成了“大右派”。最初,這些校園裡的激進人物是分別聚集在幾個論壇上的,著名的有陳奉孝、張景中、楊路(數學系學生)等人的“自由論壇”,劉奇弟(物理系學生)、崔德甫(中文系學生)的“百花壇”等,還有的是“遊兵散勇”,如譚天榮(物理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