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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大正三年十月二十七日信雲:

病已愈,請勿念。前日昨日已將大稿讀畢,覺得甚有意思。不過以普通小說論,缺

少事件,俗物或不讚賞亦未可知。我卻很喜歡,特別是在病後,又因為多看油膩的所謂小

說有點食傷了,所以非常覺得愉快。雖然是與自己隔離的,卻又彷彿很是密合,感到高興

親近。壞地方自然也有,那只是世俗所云微疵罷了。喜歡那樣性質的東西的人恐怕很少,

我也因此更表示同情與尊敬。原稿暫寄存,還是送還,任憑尊便。草草不一。

這一封信大約是講別的作品的,但是批評總也可以拿來應用。中氏是這樣一

個古怪的人,他不受前人的影響,也不管現在的流行,只用了自己的眼來看,

自己的心來感受,寫了也不多發表,所以在文壇上幾乎沒有地位,查《日本

文學大辭典》就不見他的姓名,可是他有獨自的境界,非別人所能侵犯。和

辻氏說得好:

著者對於自己的世界以外什麼地方都不一看,何況文壇的運動,那簡直是風馬牛了。

因此他的作品也就不會跟了運動的轉移而變為陳舊的東西,這二十五年前所作的《銀茶

匙》在現今的文壇上拿了出來因此也依然不會失卻其新鮮味也。⊙

《銀茶匙》前篇五十三章,後篇二十二章,都是寫小學時代的兒童生活

的,好的地方太多了,不容易挑選介紹,今姑且照鈴木氏所說,把那兩節抄

譯出來。這都在後篇裡,其一是第二章雲。

那時戰爭開始(案即甲午年中日之戰)以來,同伴的談話整天都是什麼大和魂與半

邊和尚(案此為罵中國人的話)了。而且連先生也加在一起,簡直用了嗾狗的態度,說起

什麼便又拉上大和魂與半邊和尚去。這些使我覺得真真厭惡,很不愉快。先生關於豫讓或

比乾的故事半聲也不響了,永遠不斷的講什麼元寇和朝鮮征伐的事情。還有唱歌也單教唱

殺風景的戰爭歌,又叫人做那毫無趣味的體操似的跳舞。大家都發了狠,好像眼前就有不

共戴天的半邊和尚攻上來的樣子。聳著肩,撐著肘,鞋底的皮也要破了似的踹著腳,在蓬

蓬上卷的塵土中,不顧節調高聲怒號。我心裡彷彿覺得羞與此輩為伍似的,便故意比他們

更響的歌唱。本來是很狹小的運動,這時碰來碰去差不多全是加藤清正和北條時宗,懦弱

的都被當作半邊和尚,都砍了頭。在街上走時,所有賣花紙的店裡早已不見什麼千代紙或

百囡囡等了,到處都只掛著炮彈炸開的齷齪的圖畫。凡耳目所遇到的東西無一不使我要生

起氣來,有一回大家聚在一處,根據了傳聞的謠言亂講可怕的戰爭談,我提出與他們相反

的意見,說結局日本終要輸給支那吧。這個想不到的大膽的預言使得他們暫時互相對看,

沒有話說,過了一會兒那雖可笑卻亦可佩服的敵愾心漸漸增長,至於無視組長的權威,一

個傢伙誇張的叫道:

&ldo;啊呀啊呀,不該呀不該!&rdo;

另一個人捏了拳頭在鼻尖上來擦了一下。又一個人學了先生的樣子說道:

&ldo;對不起,日本人是有大和魂的。&rdo;

我用了更大的反感與確信,單獨的擔當他們的攻擊,又堅決的說道:

&ldo;一定輸,一定輸!&rdo;

我在這喧擾的中間坐著,用盡所有的智慧,打破對方的缺少根據的議論。同伴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