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在唇上。他指頭有多年握槍留下的淺繭,抵在她柔嫩唇瓣上,恰似那灼熱眼神烙進她心底。
“雲漪,永遠不要敷衍我。”霍仲亨語聲裡透出濃濃寥落,“我有很好的耐心,可以慢慢等下去,我還不算太老,還有時間慢慢打動你的心……”這話讓雲漪想笑,眼眶卻莫名熱了,不由嘆道,“我的心早已被你佔去。”
霍仲亨微微一笑,“被督軍佔去,還是被霍仲亨佔去?”夜風簌簌吹動欄外樹梢,寒意透進袖底,雲漪的笑容凝住。他卻似無心一句笑言,並不等待她回答,只將她緊緊攬入懷中,“進來,外邊太冷。”
這一夜,雲漪久久不能入睡,不時從朦朧裡驚醒,總覺心神不定。每次醒來第一個念頭,便是找尋霍仲亨還在不在身邊,幸而他寬大手掌總是握著她的手,即便睡夢中也不曾放開。這令雲漪稍稍安心,聽著他平穩有力的心跳聲,漸漸墜入夢境。
夢裡又瀰漫著倫敦冬日溼濃的大霧,灰濛濛遮蔽了一切,看不清前方是大路還是懸崖,隱約有可怕的轟鳴聲逼近,似火車呼嘯而來,將要迎頭碾過……雲漪想逃,雙腳卻被藤蔓捲住,那黑色藤蔓裡盛開著巨大的白色花朵,花蕊中是一張張慘白的人臉,其中駭然有母親、父親、秦爺……雲漪尖叫,卻發現自己失去了聲音,漸漸連視覺和聽覺也模糊起來。轟隆隆的呼嘯聲逼近了,死亡的氣息裡竟夾雜著幼年家中薔薇花的香氣。最後的意識裡,她想起念喬,想起仲亨,想起還有極重要的話沒能告訴他,可尖利的呼嘯聲已逼近,像一把刀穿透了身體!
雲漪猛地坐起,大口急促喘氣,驚覺汗透全身。霍仲亨也驚醒過來,立刻抱住她,一面柔聲安慰,一面開啟床頭檯燈。也不知是燈光還是他的體溫驅走了恐懼,雲漪緩過勁來,緊緊抓住他的手,想起夢裡來不及告訴他的那句話,一時竟震動得不能言語。
突然間,電話鈴聲大作,在午夜裡突兀響起,令人心神驚跳。
霍仲亨立刻到沙發旁接起電話,只聽了片刻,臉色已轉為鐵青。雲漪心中砰砰亂跳,想來必是出了大事,一身冷汗還未止歇,心口再度懸緊,掌心又滲出汗來。昏黃燈光照在霍仲亨臉上,映得他面容半明半暗,目光裡陡然有殺機奪人。
“立刻調集駐軍,監視警備廳與領館,切不可引發衝突。我即刻趕到方繼僥處。”霍仲亨簡短下達指令,掛了電話便迅速穿衣。雲漪立刻追問出了何事,霍仲亨轉頭看她一眼,淡淡道,“沒什麼大事,你睡覺。” 整個督軍府都已被驚動,燈光漸次亮起,門口警衛處傳來急促跑步聲,間或有軍犬低沉嗚咽。雲漪哪裡還能睡下,披了衣服就要下床,霍仲亨大步走過來將她按回枕上,不由分說在她額頭一吻,“聽話,我去一趟就回來,不會耽擱很久。”
雲漪待要掙扎,霍仲亨已從枕頭下取了佩槍,轉身便要離去。
“仲亨!”雲漪一把抓住他,話到嘴邊卻哽住,只覺指尖發涼,嘴唇發顫。
霍仲亨心裡掛著事情,一時不耐,“又怎麼了?”
雲漪怔怔鬆了手,黯然垂眸,“沒事,你去吧,我等你回來。”
霍仲亨微皺了眉頭,似乎想說什麼,頓了一頓,卻還是匆忙轉身走了。
天亮時雲漪才得知究竟,昨晚凌晨時分,關押在警備廳看守所的相關犯人突然被連夜轉移,主要有幾個領頭鬧事的學生和與警察發生衝突的工人代表,其中最重要的一名犯人卻是當初以一篇驚世報道披露內幕,震動政壇內外的《新報》主筆程以哲。
危城驚夢(2)
轉移犯人的命令由警備廳長薛晉銘臨時下達,事先並無上峰指令。警備廳押送人犯經過領館區路卡,被駐防軍隊發現。駐防軍官沒有接到霍仲亨的指令,不予放行,雙方發生爭執。混亂中,突然有兩輛貨疾駛而來,迎頭衝撞關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