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胡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周南只覺得自己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在夢裡,他已經把自己的一生都經歷了一遍,一直到七十多年以後,以他的死亡為終結。
可是眼睛睜開,他還是他,還躺在1943年的位於荷蘭阿納姆的房子裡。夢裡發生的一切,似乎只是夢。
可是,難道真是夢嗎?
如果是夢,為什麼自己在夢中經歷的一切仍然讓自己痛徹心扉?如果那是夢,為什麼在夢中學到的知識都依舊儲存在他的腦子裡?如果那是夢,為什麼那些人讓自己如此牽掛?
也許,那是在另一時空,自己的身上發生的一切吧,也許是自己的這次受傷,讓兩段生命有了一個交集點,這兩段生命不再平行。
哪段是真?哪段是假?還是都是真?還是都是假?
周南也不知道。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是謂覆命;覆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兇。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難道這是道尊在提醒自己?這一點周南相信了,沒有道尊的提醒,自己是否會像夢中一樣,一生顛沛流離,苦不堪言呢?
那應該是一定的。
周南始終想不通,自己一輩子從無害人之心,卻在夢中落了如此下場,這到底是哪一報?
童年失母,少年失父,因為來過歐洲,就成了間諜。因為被迫加入過**,就成了反動派。斷手難娶妻,當個道士不到十年,又被趕回老家種田。然後還被一次次毆打,一次次批鬥,一直到了六十歲以後,生活才算安穩了下來。
但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了,又有誰還真正在乎呢?不過是有口飯吃,有張床睡。要不是因為自己儲存下來的一箱道經立了功,恐怕到死也沒有一個人記得他。
他不知道這件事應該怪誰,似乎只能怪他生錯了時代。戰爭改變了無數國家的命運,更不用說他這個平凡的小人物了,他也只能被動地隨波逐流。
最後塵歸塵土歸土,縱使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
但是現在,一切似乎不一樣了。
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周南的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也重新習慣了自己現在的德國名字約納斯。
可是,一個二十一歲的年輕人,擁有一個九十五歲的靈魂,任誰都可以看得出來,周南的改變。
幸虧跟他最熟悉的霍夫曼現在已經去了布魯塞爾,要不然,他一定會懷疑周南現在的改變。
從周南兩歲開始,就跟著霍夫曼一起生活,他們就像父子一樣生活了將近二十年。他的幾乎所有知識,都是霍夫曼教的,讀書,識字,畫畫,音樂,一直到後來的會計,都是霍夫曼一點點教會他的。他的任何一點改變,都不可能瞞得過霍夫曼的眼睛。
荷蘭的田野風光一直是周南內心最深處那美好的回憶,但是在這個時候,卻真實地呈現在他的面前。
夏季快要到來了,森林裡的各種樹木都呈現出色澤不同的綠色,在大樹的下面,有著各種各樣的野花。遠處是一片片整齊的田野,由於戰爭的到來,大部分牧場也被開發成了農田,一片片小麥長勢非常喜人。
但是在阿納姆森林裡面,這裡的草地被保留了下來,因為目前住在這裡的德國指揮官們,幾乎每個人都養有一兩匹馬。這些馬兒不僅需要有青草的來源,也需要一塊空地供它們奔騰。
周南這個時候就坐在草坪邊的樹樁上,看著幾個荷蘭馬伕在那裡馴馬,身邊還放著凱莉為他準備的一杯清茶和幾塊點心。
溫暖的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睛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