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慶在前,陳封在後,進了大門,身後呼喇喇跟進了一眾甲兵,更有數十個身著錦衣的內侍。
到了正堂,洪慶上階,轉身面南而立,階下陳封率闔府男丁跪倒一片。洪慶卻並未取出聖旨,只重重咳了兩聲。院內立時安靜下來。
洪慶朗聲道:“聖上口諭,陳封接旨。”
陳封一怔,怎的只是口諭?卻也只得應道:“臣陳封接旨。”
洪慶道:“著洪慶檢視臨商侯陳封家產。”說罷便住了口。
陳封也是愣住了,聖旨莫不是隻這一句?
洪慶又道:“陳封,謝恩罷。”
陳封忙道:“臣陳封謝聖上恩典。”
洪慶笑盈盈走下階來,扶起陳封道:“崇恩請起,聖上豈不知你我交好,既命我來,那便是有心要周全於你了。崇恩莫要驚慌,聖上只命檢視你家產,旁的事,我老洪卻也管不著了。”
陳封道:“聖上隆恩,陳封感激涕零。溢之大德,陳封沒齒難忘。”
洪慶抬起頭,喝道:“眾將士聽令,金吾衛將士檢視外宅家產,眾位內侍中官檢視內宅女眷處家產,不得亂了分寸。爾等聽清,聖上只命檢視臨商侯家產,並無抄沒旨意,爾等手腳清爽些,莫要不乾不淨,若有中飽私囊之人,小心你項上頭顱。去罷。”
眾兵士、內侍齊聲應是,便即四處散去。洪慶又低聲道:“聖上傳下旨意,我便急急至家兄處調了些內侍來,以免驚了崇恩內眷。此事聖上必也是知曉的,那便也是聖上有心周全崇恩之處了。明日便是中秋節了,今日雖鬧這一出,卻也必不致耽擱崇恩明日過節的,崇恩放心就是。”
陳封道:“多謝溢之。溢之想得如此細緻,陳封當真不知何以為報了。”
洪慶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套。來,我二人且到堂內坐著,等他們檢視就是。崇恩放心,來之前我便吩咐過了,他們定不敢衝撞貴內眷的。”
二人到正堂內坐了,陳封命家人上了茶來。洪慶道:“崇恩,你可知聖上為何降下這道旨意?”
陳封道:“自然是為我前些日子上的那道奏疏了。”
洪慶笑道:“崇恩,你奏請立儲,是錯,卻不是罪,聖上怎會為此事責罰?”
陳封苦笑道:“既是錯,聖上有所責罰,也是理所該當。雷霆雨露莫非君恩,陳封謝恩就是。”
洪慶道:“聖上聖明,豈能無故加罪?聖上今日降下這道旨意,卻是為有人彈劾了你。”
陳封卻並不吃驚,只淡然道:“陳封既有錯,有人彈劾也是尋常,陳封早有預料,倒勞溢之為陳封掛心了。”
洪慶道:“你能如此,我也放心些。這事也是我今早到家兄處借人時方才聽聞,原來昨日申時,有三位御史各自將奏疏送到政事堂,這幾份奏疏正是彈劾崇恩你的。”
陳封道:“哦?卻不知是彈劾我何罪名?”
洪慶道:“罪名無非是說你西征之時有貪墨之情,剋扣軍餉,謊報空額,更致使將士冬衣不足,有凍死凍傷之事,卻也不過是風聞傳言而已。然崇恩你如今是朝廷重臣,政事堂既接奏,便不敢私自壓下,只得立時呈奏聖上。”
陳封微微笑道:“寫出這些罪名,倒也難為這幾位御史了。”
洪慶道:“我卻不能與你說是哪個彈劾了你,你若當真想知曉,卻也瞞你不住。聽家兄說,聖上覽奏之後,極為震怒,然細思之後,卻又輕輕放下。可見聖上還是信得及你的。”
陳封點點頭,道:“彈劾大臣,是御史分內之事,我又何必知曉是誰,縱然知曉又能如何?聖上於我恩重,我只思報效便是。”
洪慶道:“聖上看了那幾道奏疏,只說留中不發,便不再問。哪知到了今日一早,聖上突又降下這道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