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上下打量了褚雲馳幾眼,心裡也是嘆息。他在京裡是見過褚雲馳大哥的,嫡長之子自是氣度不凡,卻不想在這邊遠之地,還藏著這麼一位少年公子,單論相貌竟還勝他兄長三分,修眉鳳目間隱隱透出一股銳氣,不驕不躁端方有禮,倒叫人懷疑他在京裡那個與父親不合的名聲到底是怎麼來的了,若是自己有這麼個兒子,還不得睡覺都樂醒了?
老光棍裴景心下嘀咕,面上還是客套,待取過歷年河道書錄,便一頭扎進這橋樑督造裡頭去了。
無他,秋去冬來,不趁著民夫閒了,誰與你徵發?若是趕上農時,就又耽擱一年!在這事上頭,褚雲馳與半戟山竟是一般做派了,什麼都緊著裴景用,給他配齊了工匠,一應衣食住行都是怎麼方便怎麼來,邱老先生有心照應楚玄,把他打發過去跟著裴景學上個一二樣兒本事,也是忙得昏天黑地的。
莊堯抓不著楚玄,只能抽空叫人去跟他說一聲:“年前要見師父,不好好練功夫小心挨削。”
楚玄本就忙,叫她這麼嚇唬還起了滿嘴的火泡,莊堯也有些於心不忍,又幫不上忙。再則她也不得閒,北地那一批軍馬,真真是好馬,拉出來一試便知,同樣是跑馬,能把土馬甩出老遠去。只是前後算來不過兩百匹,許多小馬駒還沒長成呢,莊堯便動了心思想再買一批,只是這算是“走私”了,畢竟北地胡夷時時犯邊,與朝廷關係並不好,若想買馬,還得悄悄兒地做。
按說,春日裡買是最好的,青黃不接的時候,牧草也沒長出來呢,不想把馬餓死,就得便宜賣了,趕上了這時候買馬就能狠賺一筆。
只是經過一冬的折騰,馬卻容易瘦病,所謂便宜不一定好佔。半戟山也不缺那點子錢,莊堯便找了先前買馬的老崔管事,看能不能再討個門路買上一些。
這崔管事原本是侍候崔師伯的舊僕,十分忠心,莊堯先前提議造像一事,讓這老人家心裡十分感動,聽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也是上心:“胡馬卻是我家四郎販來的,胡人居無定所,怕是不好聯絡。不過,那小子也有些個門路,主人家若是放心,就叫他去試試。”
莊堯一笑:“是您的兒子,必是好的。只是我這裡還有些藥材,布帛等物,你看到胡人那裡可能賣上一賣?”
崔管事道:“胡人那頭,藥材卻不一定值錢,他們有專門採藥的藥農,藥材價錢比咱們這還便宜些呢。有一次四郎遇上個東胡的藥農,拿半匹綾子換了好幾根老參來。需知老參在中原,十萬錢也不見得能買來好的。至於布帛,胡人沒有蠶種更不懂剝繭,若肯給他們些絹或絲綢一類,也是稀罕物了。”
莊堯聽了頓悟,生產商比不上批發商啊這是。
崔管事說的也是掏心窩子的話了,且崔管事有個會賺錢的兒子也不是什麼秘密,這賺錢的買賣不自家留著,反倒告訴了她,也是感動:“不若以絹帛易藥材等,回來倒賣便是。”
想了想,又覺得買賣做大了就有風險,又道,“令郎若是能擔得起這買賣,還叫他做,我出本金,至於買什麼,除了藥材之外,餘者,想買什麼由他做主,且與人為他護衛,免得叫人打劫了半戟山的商隊,說出去卻是個笑話了。”
崔管事與莊堯說了此事,一半是感念莊堯有情有義想賣個好,一半也是這買賣有風險,他一家乃是家僕,揹著山上偷偷摸摸跟胡人做買賣,成了還好,萬一出了事只怕山上是不肯出頭的。如今聽莊堯有意抬舉,雖然從自己做到替大王做,規模必然擴大,這樁生意不但沒丟手,還是得了便宜的,也是驚喜萬分。
至於半戟山自家種的藥材,莊堯卻是不擔心的,莆邪一類只產於南方溼暖之地,胡夷必是不產的。如今莆邪已可折採,盧大恨不能一個人劈成兩個來忙,幸而先前錄了姓名的一干農人都是用慣了的熟手,且折採的功夫不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