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發生了什麼事?
百姓們茫然不解,貢院中的譁然之聲卻是越來越大,甚至不曾有片刻停息。
好奇啊,好奇到了極點。
就在趕來看熱鬧的神都百姓好奇心被勾到頂點的時候,貢院的大門裡走出了一支奇怪的隊伍。
這支隊伍抬著一尊雕像,只是那雕像卻看不到臉,上面覆蓋著一塊兒刺刺拉拉的白布,媽呀,白布上那幾個字難倒是用血寫的?怎麼看著這麼��恕�
這雕像到底是誰的?
那幾個字又寫的是啥!
“你個措大真是沒見識,那是貢院!未必裡面還能抬出個佛祖來?至於那八個字嘛……李冬烘,那寫的啥?”
“科場弊案,聖人蒙羞”,鬍子都白了的老酸儒李冬烘念出的這八個字抖抖顫顫。
“哎,你抖什麼呀,倒是說說這八個字究竟啥意思,快著點兒”
類似的對話與議論在看熱鬧的人群中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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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貢院,看著眼前人山人海瞧熱鬧的百姓,唐松腳步未停,口中卻是朗聲悲呼了一句:“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沒有一個貢生不熟悉這句話,而且這句話用在此時真是再合適不過了。唐松一言既出,那十數個隨他一起抬著聖像,正覺滿腔血熱沒個發洩處的年輕貢生們頓時隨之齊呼,“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一傳十,十傳百,當整個貢生洪流都已走出貢院,走上前往皇城的長街時,這呼喝已是星火燎原,震徹於整個神都。
其時距離科舉定製不遠,朝廷還從不曾遇到過這樣的事情,自然也就沒有後世那麼多的應對經驗和手段,更不會想到會像後來的王朝那樣每到大比之年便調動軍隊將貢院牢牢看住。
正是因為朝廷應對經驗不足,所以唐松引領的貢生洪流順順利利的出了貢院,順順利利的上了長街,向著宣仁門,向著皇城進發。;
在兩邊人山人海般的百姓圍觀中,貢生們近乎是出自本能的使自己的行為更端肅。
雖是數千人的隊伍,但因為其全是貢生,隊形反倒是保持的不錯。
黑壓壓的人群,一色的青衿儒服,有些鬆散卻不凌亂的隊形,更重要的是凝聚住這支隊伍並強烈散發出來的悲壯孤憤之氣。數千人凝聚起的悲壯孤憤氣場實在太過強大,以至於兩邊看熱鬧的百姓們不知不覺受其影響,人群中的喧譁聲自發的越來越小。
除了剛出貢院時的那一陣齊呼之外,現在由青衿儒服組成的洪流多半是在沉默的行進。
死一般的沉默中只有沙沙的腳步聲,卻讓那股悲壯孤憤之氣愈發的強烈,到最後甚至到了若有實質,凡有所感者必為其奪氣的程度。
偶爾,偶爾,抬聖像的隊伍中會傳出一聲“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的呼喝,幾次下來,眾貢生已經習慣,此聲一起,眾人三應而罷。
呼喝震天,但這句原本是激人奮進的儒家經典此刻卻被數千人吼出了無限的悲愴。
在兩邊百姓如潮的圍觀中,在這樣悲愴到極致卻又不斷簡單重複的呼告聲中,青衿儒服的貢生們心底油然生髮出一種從不曾體驗過的聖潔感。
殉道者的聖潔!
這種悲愴的聖潔使得他們感覺已經超越了自己,由此內心更加的崇高,同時也更加的狂熱!
真理在握,雖千萬人,吾往矣!
真理在握,吾何懼之,何懼之!
沉默的洪流,已經漸次安靜下來的圍觀百姓,此時北城的這條主幹道上響起的就只有令人心悸的沙沙腳步聲。
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
皇城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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