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師徒倆已經許久未曾如這般見過面了,謝道雖日日來探望,卻每日只是看著荊淼的背影,未曾落下說上隻言片語。
許多時候,謝道都看不大懂他這個徒弟,他活得久長,看人自覺還算明白,可卻始終不明白荊淼心中到底是在想什麼。荊淼自幼聰穎自立,性情也是寡淡無比,生氣憤怒亦是不溫不火的,想來他性子便是這般毫無波瀾。
謝道以前並不覺著有什麼,直至半年前受人所託,照顧了虞思萌一段時日,才知道孩童性子多少是會外露些,少見荊淼這個脾性的。他們師徒感情並不差,虞思萌雖對謝道依賴無比,卻總叫謝道想起了荊淼,他的大徒弟極少發脾氣,唯一發的一次火氣,卻與他置氣至如今。
“小師妹已經下山去了。”
荊淼時隔半年再見謝道,心中仍是忍不住讚歎:真是道骨仙風。
他心裡早就想開,這會兒倒是頗為輕鬆平靜,如今再見便別有一番滋味,知謝道恐怕又要搬出那句陳詞濫調來,不由隱隱有些好笑。
“我知道。小淼,你還是不肯回紫雲峰嗎?”
果然如此。
荊淼強忍著沒有笑出聲來,他這半年來踏出後山的次數雖是不多,但也早就不合面壁思過的規矩了,只有謝道心眼實在,還一直覺得徒弟心中猶存芥蒂。
“後山與紫雲峰又有什麼區別呢。”荊淼微微搖頭一嘆,“小師妹雖還年幼,但畢竟是女兒身,總不好總是叨擾百花峰的諸位師姐妹們,我在後山之中也很好。”
他這話說得都是實心實意,修行一途,只要心定神寧,靈氣充沛,無論在哪兒也都是一樣的。
謝道聽了,卻不由生出幾分傷懷來,他料想自己對荊淼小時實在太過疏忽,才叫人生出這般孤寂的性子來,後山與紫雲峰自然是有區別的,名義上的,意義上的……可也許對荊淼而言,也確實是沒有什麼區別的。
“你與你師妹又有什麼不便的。”謝道只道,打定主意今日便是綁也要將他這徒弟綁回紫雲峰去。
荊淼卻是一愣,想起謝道不諳世事的那一面來,不由失笑道:“這……”其實要他非說個所以然出來,卻也實在說不出來了。
謝道卻已經伸出手來抓他的胳膊了,荊淼個子已經不怎麼見長了,在謝道面前還低半個頭,順從的被拉著站了起來,一雙眼睛直愣愣的看著謝道的鼻尖,謝道也不管他,只道:“既然沒甚麼好說的了,便隨為師回紫雲峰去吧。”
他雖是這麼說,卻一點也沒有商量的意思,掐訣喚出劍來,荊淼也沒頭沒腦的被拉了上去。這是荊淼第二次被謝道帶著御劍,謝道似是還當他是個孩子,單手從攬著他的肩變成環著腰,荊淼卻覺得有些彆扭,他很少與別人這麼親近,便下意識掙了掙,哪知謝道摟得更緊了。
荊淼掙扎無用,便也隨他去了。
紫雲峰一點變化也無,只是許久不住人,積攢了些灰塵,荊淼摸了摸桌子,指腹露點灰色,他輕輕一搓,便沒了。水缸裡還有他之前沐浴打的半缸水,荊淼習慣的打掃了下屋子——大廳跟自己的房間。
打掃完之後他又想起來自己如今已經算有了個小師妹了,便又打掃了一間與自己鄰近的屋子權做準備。
謝道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荊淼倒也不以為意,畢竟這事兒並不奇怪。
許久沒有回來,荊淼對房間也頗是想念,他早先上得那柱香落了一桌的灰已被打理了,這會兒便又對著牌位祭拜了一番,這才脫了外衣躺到床上去休息,不準備今日再打坐修行了。
只不過荊淼剛躺下沒有多久,睡意都尚未凝聚,忽聽見門外有人敲了兩聲,淡淡問道:“小淼,你睡下了嗎?”
荊淼翻身坐起,只見窗上人影清晰無比,他便隨手抓過外袍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