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親衛從後陣策馬趕到了中軍,心絃頓時為之一顫,苦笑了一下,縱馬迎了上去。
“王叔,這是怎麼回事?吐度迷老兒為何臨陣脫逃?王叔為何不下令追擊?唐軍正渡河,王叔又為何不半渡擊之,嗯,爾想做甚勾當?”沒等阿魯臺出言參見,拔灼已然一連串的問題砸了過去,雖尚口稱“王叔”,可那語氣卻是不善得緊,絲毫沒給阿魯臺留面子,簡直跟訓斥卑賤的奴隸一般。
饒是阿魯臺素性深沉,可也被拔灼這等不留情面的話語給氣得夠嗆,老臉一青,卻強自忍了下來,只是沉著聲道:“吐度迷老賊本屬大度設手下,此番陣前逃脫,定是出自大度設授意,而今我軍士氣已挫,戰恐不利,當收兵為上,末將願率本部兵馬為大軍斷後。”
“什麼?收兵?”一聽到阿魯臺的收兵建議,拔灼便宛若被馬蜂蜇了般炸了起來,怒睜著雙眼,幾欲噴火般地死盯著阿魯臺好一陣子,這才咬牙切齒地道:“王叔若是怕了,那就到後陣歇著好了,且看本督斬了李貞那廝。”
拔灼這話簡直就是在吹大牛,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阿魯臺心裡頭真是又好氣又好笑,可他身為左軍都督,卻不能坐看著拔灼將薛延陀汗國的精銳騎軍就此葬送個精光,雖氣怒於拔灼的囂張氣焰,可還是強忍著胸中的怒火,冷靜地拱手為禮道:“大都督明鑑,依前約,決戰當由末將做主,此時我軍士氣已弱,戰則恐有敗,切莫便宜了大度設小兒,還是趁唐軍立足未穩之際,收兵為上。”
前番薛延陀汗國內亂之際,拔灼之所以能得以上位,正是出自阿魯臺的支援,此次兵發北疆,躺在病榻上的薛延陀大汗夷男並未阻攔,但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決戰之指揮當由阿魯臺做主,是時,拔灼剛掌兵權,在軍中並無威望,須靠阿魯臺這等老將壓住場面,自是毫不猶豫地便應允了下來,也與阿魯臺私下約定了此事,這便是前約的由來,然則,自領兵到了紅山嘴口岸以來,到了如今已是大半年了,拔灼自認根基已穩,心裡頭其實並不怎麼將前約放在心上,先前被李貞那等霸氣打壓了一把,心膽俱傷,這才將大戰的指揮權交給了阿魯臺,可如今已然緩過了氣來,自是琢磨著要挫敗李貞,好挽回自個兒的顏面了,又怎能聽得進阿魯臺的勸說,此時一聽阿魯臺又將前約扛了出來,立馬就變了臉,冷笑一聲道:“某身為大都督,自有定奪之權,王叔不必多言,且看本督如何擊破李貞小兒好了。”
拔灼這話已經算是給阿魯臺留了些顏面了,阿魯臺自也不好將話說得太狠,眼瞅著勸不動拔灼,阿魯臺自是知曉這一仗怕是避免不了的了,再一看此時唐軍依舊在渡江,轉念一想,半渡而擊的話,己方近二十萬大軍也不是毫無勝算的,也就不再跟拔灼多爭執,躬了下身子道:“大都督請在中軍稍候,末將這便傳令進攻便是了。”
拔灼本想說由自己來指揮,可到了底兒卻還是強自忍了下來,只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揮了下手,示意阿魯臺自便。
先前阿魯臺跟拔灼爭執的場面動靜不小,等候在中軍前的一起子將領們全都瞅見了,只是後頭兩人交換意見時,聲音都降低了下來,大傢伙都不清楚阿魯臺與拔灼究竟達成了何等協議,此時一見阿魯臺縱馬回到了中軍,全都圍了上去,雖都沒開口問話,可眼睛裡卻都露出了探詢的目光,也就只有右都督賽那刺心中有些底,見阿魯檯面色凝重,苦笑了下道:“阿魯臺老哥,既是要戰,那就趁早好了。”
“嗯。”阿魯臺淡淡地應了一聲,往唐軍陣中瞥了一眼,臉皮子抽了抽,高聲下令道:“傳令:俟斯薩度設率本部兵馬攻擊唐軍左翼;多蘭葛(同羅族大統領)率左翼所有各部即刻攻擊唐軍右翼,務必切斷敵所架設之浮橋;賽那刺率本部兵馬三萬出擊唐軍中央步兵方陣,以牽制唐軍主力,本督自率中軍為各方之後援,此戰許進不許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