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春夏間,長江中下白yin雨連綿,湖南各地堤岸潰決,洪水橫流,造成4萬人死亡,40多萬人受災。長江水勢大漲,江水夾著泥沙憤怒地向東奔騰而去;擊打著兩岸單薄的堤坡。素有東方巴黎之稱的上海灘,處在滔滔江水之側,如顫顫微微的朝廷一樣在風雨中飄搖。
上海南市豆市街商行節比,這裡是上海豆、麥、米、食油等批發商行的集中地。街上有一家米行——白記。
米行是經營大米批發業務的座商。白記米行也兼營批發雜糧、麵粉、油醬等,資本約兩萬元,在此時上海百餘家米行中算的規模比較大的。
白記和大多數的鋪子一樣屬於前店後院的結構。
八月的天空,飄著毛毛細雨。
白家院子裡站著一個約十六、七歲的少年,身著青綢長衫,雙手握拳,一條烏黑的辮髮斜掛在胸前,濃眉下閃爍著滿目的悲憤。他正仰望雨空,一雙眸子中似有萬千情懷。
一個大眼睛的姑娘撐著油布傘從屋子裡匆匆跑出,到了跟前,卻又放下步子緩緩地走過來,惴惴的問道:“相公,你這是雨中散步嗎?這雨下得真好看。”往日裡,少年最愛乾的事就是在雨中漫步,而且還是不帶傘的那種。他總說:雨天總是能夠給他帶來詩的靈感。
“你覺得這雨景很美嗎?”少年眼睛還望著天邊,“我現在卻有種要哭的感覺。”
“想哭就哭吧”姑娘有些莫名,不過還是順著他的話說道:“相公,我知道你心裡苦。憋著不哭,人很容易憋壞的。”
“可是我……哭不出來。”少年忽然仰天大嚎:“老天爺,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不就是主動和女朋友分手了嗎?至於這麼嚴重把我發配到這個萬惡的舊社會來?我承認我是有點嫌貧愛富,是有點花心,有點這山望著那山高。可這世上又有幾個人不是這樣呢?我只不過是一介草根,你用不著這麼狠吧?好吧,就算你要讓我改過自新,重新做人,那八零後的身份才符合我嘛。要不,轟轟烈烈的上山下鄉我也認了。再不,吃糠醃菜的困難時期我也忍了。好歹也得給我個紅旗下成長的機會吧?”少年已然是淚流滿面。
大姑娘完全聽不懂少年在說什麼。往日裡雖然少年嘴裡的之乎者也,她同樣不懂,但是卻沒有不懂得如此心慌。很多年後,她才明白了:原來無知也有很多種。
“那時候天還是藍的,水也是綠的。莊稼是長在地裡的,豬肉是可以放心吃的。耗子還是怕貓的。……”少年小聲抽噎著,喃喃自語:“你不把我送回去,就把我送到那時候去吧,不要是這裡。”
雨還在下。厚厚的雲層中偶聽見幾聲悶悶的雷響。
少年不顧地下的積水,頹然的坐在地上,已然淚流滿面。
“相公、相公,你這是怎麼了?不……不要嚇我”大姑娘完全慌了神,手足無措下油布傘掉落在地,也渾然不顧了。她想要將少年拉起身來,少年卻完全不合作,身體死沉死沉的,她的力氣明顯不夠。大姑娘頓時扯起嗓子衝著西邊的屋子喊道:“大毛,你死了呀。還不快來幫把手”
西屋原本緊閉的門迅速開啟了,一個二十餘歲黑壯的小夥衝了出來:“阿秀,啥事?”
“還不趕快來搭把手?”阿秀雙手插在少年的右腋下,柳眉倒豎。
“我這不是不想打攪你們小夫妻嗎?”大毛一臉諂笑,正要上前把少年攙起。
少年卻猛地站起,甩開了阿秀的手,手指天空,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吼道:“老天爺,你夠狠,有種把我送到原始社會去”
空中突然一道閃電直劈下來,一聲巨響,院子裡的一棵大樹轟然倒地。
阿秀和大毛都傻了,臉色蒼白的杵在那裡。
少年卻狂笑道:“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