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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已是舉人老爺了,叫人知道他娶商戶女為妻,這商戶女還失貞失節,他怎能容忍?

像是要丟掉一些不用的廢紙那樣,單琛似乎天生明白如何傷害和利用他人來討好自己,他一次又一次用那件事來諷刺、羞辱桂菀,終於將好不容易重新站起來的她徹底逼瘋,他自己則擔了個不離不棄的好名聲,私底下卻早已與桂菀的婢女暗通款曲,還將對方安排出去待產,兒子也不過比牙牙小三歲!

也就是說,在遇到「少爺」之前,這頭中山狼一直偽裝的很好,直到桂菀被害,他才徹底露出獠牙猙獰的真面目。

他害怕事情暴露,連桂老爺與桂朝都提防陷害,親生女兒牙牙更是被他遠嫁,實在稱不上是個「人」,身上所沾染的因果之線,幾乎將他的靈魂徹底包圍,謝隱想要將因果之線剝離,不知要花多少時間。

這樣的人,根本沒有存活的必要,骯髒的靈魂能夠成為祭品,應當算是他僅剩的價值了。

桂菀已經安靜下來,靠在他懷中,謝隱哄著她:「我今天出門時瞧見爹抱著牙牙散步。」

她沒說話。

「牙牙好像又胖了點,成日跟爹在一起便只知道吃,再吃下去怕是要跟桂朝一樣胖了。」

桂菀抓緊了他的衣服,卻仍未說話。

謝隱知道她在痛苦什麼,對於女性來說,遇到這種事,很多人究極一生都無法痊癒,而他不是桂菀,永遠沒有資格勸她放下,勸她看淡,勸她原諒。

「前條街的徐寡婦,曾是有名的貞潔烈婦,夫君死後,贍養公婆,照料三個兒子,還將腹中孩子生了下來,辛辛苦苦磨豆腐,走街串巷賣豆腐養活他們,供養他們成家立業,兒子們成了家,又生了孫子,她仍舊勤勤懇懇做豆腐賣,大雪那一日,摔在了石磨上,被人發現時,腦漿與鮮血都已凍結成冰。」

謝隱聲音徐緩,「後來此事上達天聽,皇帝得知後大為感動,手書貞節牌坊賜下,徐寡婦的兒子們為了爭奪這塊牌坊大打出手,長子得到後,靠著這塊牌坊開了家鋪子,剩下的兒子們也時常來打秋風。」

桂菀不明所以,她以為謝隱是在暗示她為了貞潔應當去死,誰知下一秒,謝隱卻說:「多好的女人啊,從出生便被吃,活著被吃,死了還要被敲骨吸髓的吃,這才是男人眼中的好女人吶。」

「自古帝王崩,未有所出之嬪妃皆要殉葬,沒有為帝王誕下子嗣,便是物品,誕下子嗣,是略有價值的物品,物品便應殉葬,正如奴才應當殉主。」

謝隱一邊說,一邊順著桂菀的長髮:「可人是有思想的動物,會思考,會懷疑,會反抗,那麼在這時候,便需要道德作為枷鎖,加諸在女人脖頸上的,正是貞操二字,活著,要鎖住你的肉體,死了,要鎖住你的靈魂,徹頭徹尾將你變成主人的所有物,伴隨佔有慾而來的從來都不是愛,而是控制慾,貞操本就是不該存在的東西。」

「男人也整日拋頭露面,也幻想三妻四妾,所以女人要降低對自己的道德要求標準,把底線放下來,你會發現,活著其實是件很不錯的事。」

桂菀聽得都忘記了痛苦,她不敢置信地盯著謝隱,這種離經叛道、聞所未聞的說法,簡直、簡直——

「做錯事的人應當接受懲罰,而受害者只要昂首挺胸就好了。」謝隱緩緩將她擁入懷中,不讓她看見自己冰冷到幾乎凝結成霜雪的眼眸,「環境所限,這番言論無法大肆宣揚,但你沒有錯,也無需為此感到羞愧。」

沒有錯的人不應當背上罪孽,謝隱向來是這樣認為的。

他心中僅有一個信條,那便是絕不勸人向善。

第16章 第二枝紅蓮(三)

「娘……娘!我要娘!嗚嗚嗚……我要娘!娘!」

謝隱輕輕放下不知何時在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