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殺人誅心,穆昶向來認為自己學識是夠的,只是缺些運氣,到現在仍舊只是個五品文官,名聲出眾也不是因為他的才學,而是因為整個穆家,穆家出過幾個大儒,號稱書香門第,這一代的頂樑柱雖是穆昶,但他並沒有什麼令人驚艷的地方。
穆無濁終於忍不住了:「無塵,你是不是瘋了?你把阿孃跟妹妹帶走,可曾想過她們會如何受人非議?外人會如何看待她們?你以為在外面你們就活得下去?妹妹今年才十二,你是想毀了她的一生不成!」
謝隱訝然:「大哥不是都要處置了阿孃跟妹妹?留下是個死,連十二歲都活不過,離開了好歹還能活下去不是?」
「那你總要為二房三房的姐妹們考慮一下吧!」
「所以這不是寫了斷親書?」謝隱冷漠地拍了拍胸口,他將穆昶寫的斷親書放在那裡,眼神譏嘲,「父親枉為人夫君,為人父親,連自己的妻子和女兒都保護不了,而你,我的好大哥,你枉為人,母親生養之恩不敵你那薄的可憐的面子,從今往後,你便等著天上掉面子給你增添榮光吧,畢竟以你的學識與能力,也就止步於此了。」
穆無濁大怒,簡直想上來揍弟弟一頓,可是想起先前弟弟發瘋般把自己摁著打,可能武力值上比不過,只能對穆昶告狀:「阿爹,你看他!」
穆昶早已氣得怒髮衝冠眼眶充血,他可不管謝隱說得多麼天花亂墜,他只知道這是他的兒子,是他穆家的種,誰給他這樣的膽子反抗父親?必須得好好教訓一頓!
「來人!請家法!」
寫了斷親書又如何?他是老子,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就是打死了也沒有錯!
安昌國的確是這樣預設的規矩,父母殺子不犯法,因為父母給予了兒女生命,那麼即便再奪走也是理所應當的。
「忠」、「孝」,是套給奴隸的枷鎖。
臣子是皇帝的奴隸,兒女是父母的奴隸,他們掌控著生殺大權,害怕失去這種權力,所以更要再三強調。
「請家法也是沒有用的,父親。」謝隱面色平靜,「你難道沒有覺得,站了這麼久,自己四肢麻木,就連說話都有點大舌頭嗎?」
穆昶一愣,正想再說兩句,結果謝隱不提醒還好,一提醒,發覺自己彷彿變成了木頭人,渾身上下只剩下眼珠和思緒的靈活的。
穆無濁也是一樣。
「我只是個沒長大的十三歲少年,你們穆家人多勢眾,我打也打不過,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另闢蹊徑,這也是為了保護自己。」謝隱微微一笑。「你看,現在咱們不就能心平氣和的聊一聊,關於如何讓阿孃跟妹妹隨我離開的事兒了?」
穆昶瞪大了眼,這個不孝子,他居然下毒!
謝隱掐滅了桌上的香,這香是他點的,剛才穆昶父子都沒有注意,面對穆昶的氣急敗壞,謝隱顯得雲淡風輕:「父親這麼生氣做什麼,你要殺阿孃跟妹妹……哦,抱歉,我說得不夠委婉,你要讓她們自盡,她們都沒敢生這麼大的氣,我只是點個香,父親便這樣,讓我很是受傷啊。」
父子交鋒,穆大太太根本不敢開口。
謝隱冷聲道:「父親最好答應我的要求,否則,除非父親將我也一併殺了,不然我留在穆家一日,便有一日要為母親妹妹報仇,誰害了她們性命,我就要誰的命。」
他說這話時語氣甚至稱得上溫柔,但那雙鳳眼裡透出的冰冷與凌厲,讓人不敢小覷。
穆昶心底發寒,被小兒子這眼神看的。
他點香下毒,從頭到尾沒有引起注意,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對父親和兄長出手,可見其人年紀雖小,心機卻深,且心狠手辣,此子若是留下,必成大禍。
謝隱看穆昶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我再心狠手辣也比不得父親,常言道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