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喜歡他,小碗就不會殺他,更何況,即便記憶變得模糊美,她仍然記得幼時疲憊不堪,抬起頭便能看見的那張笑臉,還有那雙溫暖的手。
謝隱像是完全不知道外界的變化,每日仍舊做自己的事,閒暇時還繡了荷包,讓沈太后很是驚訝。
她頭一回看見男人做針線,而且像模像樣,針腳細密圖案精巧,比她都強,她女紅一直不怎麼樣。
她也不跟謝隱提外面的事,只拿著荷包看來看去,誇他:「手藝不錯,什麼時候學的?」
「以前就會縫縫補補,不過沒有真正做過,這幾年時間多,便多練了幾回,熟能生巧罷了。」
沈太后見他如此,嘴角微微揚起,這笑容卻又漸漸淡去。
正如小碗會因為她不殺謝隱,她也因為心疼小碗,動過殺了謝隱的念頭。女子科考推行艱難,讀書人百般阻撓抗議,雖強行推廣也無妨,可終究會遇到許多阻礙,街上甚至出現過有發狂的男人拿刀亂砍女子的惡事,如今朝臣們上下一致改口,願意推行女子科考,卻要小碗殺了司清和這奸宦。
沈太后想,也許她還是不夠喜歡他,所以才會在這樣的聲音一出來便做過考慮。
謝隱抬頭看她:「怎麼了?」
「……沒什麼。」
沈太后突然傾身上前抱住他,「我是不是對你很不好?」
「有的吃有的穿,不打我不罵我,有什麼不好?」
沈太后被他逗笑了,覺得自己真是魔怔,容易想太多。
她親了親他的眉眼,「我先去見小碗,晚上再來陪你。」
謝隱目送她離開,這才輕輕嘆了口氣。
「大王……你真的要這麼做嗎?」小人參精紅著眼圈問,「娘娘很喜歡你的,她不會殺你的。」
「我活著又不能再給她們創造什麼價值,死了倒是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女子科考順利推行,學院裡的女孩們等了太久了,她們需要這個機會。」謝隱溫聲說著,「何必令娘娘與陛下為難?」
他是真的非常願意犧牲,沒有絲毫不情願。
只要你要求,只要你坦誠,謝隱就會為你去死。
小刺蝟精沒有說話,他心想,他永遠都做不成像大王這樣的人,因為他永遠都不會為了別人犧牲自己——活著多好啊,為什麼要為了別人去死呢?
謝隱把桌上的書稿整理好放到一邊,環顧了這間他住了十幾年沒有離開的屋子,其實,每個世界的風景都不一樣,他一開始跟沈太后說的並不是在騙她。
隨後他坐了下來,閉上眼睛。
因前朝要求處死司清和的聲浪越來越大,沈太后與小碗商議至深夜才回來,洗漱過後,她原本想要上床休息,才想起自己答應過謝隱,回來了要去陪他。
「這麼晚了還不睡,是在等我麼?」
坐在書桌前的人仍舊安靜地背對著她,沈太后歪了歪頭,上前就像往日一樣,從背後摟住他。
他應該會握住她的手,問她吃沒吃飯,累不累。
但他沒有。
臉頰那樣冷,閉著眼睛,眉目如畫的樣子很好看。
沈太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她猛地看向他,突然鬆開手,倉皇后退,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她以為已經叫人了,實際上她一點聲音都沒能發出來。
你問她有沒有愛過這個人?
她不知道,也許她愛過,但愛的不夠深,他總是排在小碗的後面,排在權勢的後面,她曾動過心將他殺了一了百了,卻始終無法真的狠下殺手,他是察覺到了嗎?所以不想她為難。
司清和伏誅,前朝終於安分下來,女子科考按照原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而沈太后元氣大傷,大病一場,病好後她開始了清算,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