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太太一咬牙,轉身拿了筆墨,快速寫了一封休夫書,她未出閣時也是才貌雙全,寫得一手簪花小楷,十分優雅好看,這休夫書一式兩份,留給了穆昶一份,謝隱還拉著他的手摁了手印,另一份則給穆大太太自己收。
謝隱叮囑她說:「阿孃,你去將無垢帶來,讓父親再寫一封斷親書。」
穆無垢很快就來了,她很怕阿爹跟大哥,所以即便得知要離開也沒有多少不捨,甚至還很高興,因為她年紀雖小,卻知道留下來是要送命的,能活著誰願意去死,還是因為這種可笑的原因?
和那幾個真的遭受了淫辱的女子比起來,她跟阿孃甚至都沒有被推搡,只是共處一室而已,就因為這個,便失了貞?
這貞潔如此重要寶貴,送給男人好了,她不要!
謝隱取出一個白玉小瓶送到穆昶鼻子前,刺激至極的味道令穆昶的身體機能逐漸恢復,他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要打謝隱,謝隱卻輕鬆避開,微笑:「父親,你不會想知道我還有什麼手段的,你信不信,我有一萬種方法能讓你死的悄無聲息?」
涼氣從腳底板直衝頭頂,穆昶甚至懷疑這真的是他那個內向寡言的小兒子嗎?他怎地變得如此不孝?
然而形勢沒人強,他還是飽受屈辱地寫了一封跟女兒無垢的斷親書,至此,一家五口徹底分裂成兩個陣營,穆昶與長子穆無濁怒目而視,謝隱與母親妹妹當著穆昶穆無濁的面,什麼都沒拿,穆大太太甚至將頭上的簪子都取了下來,穆無垢也有樣學樣,表明他們不要穆家的東西,一刀兩斷的意味什麼明顯。
至於之後的事情要如何解決,那是穆昶的事,如何跟宗族交代,那也是他的事。
母子三人離開院子,迎面碰上二房太太跟三房太太,她們看到穆大太太跟穆無垢,都紛紛後退,彷彿她們是什麼洪水猛獸,碰到了連自己都顯得不潔了。
穆大太太雖早已做好離開後受人白眼的準備,可往日親近的妯娌這般作態,還是令她受傷不已。
「大嫂,你,你怎麼出來了?」二房太太連忙道,「你快進屋去吧,被人看見,要說我們穆家規矩不好了……」
「穆二太太身為已婚婦人,卻和我這未婚男子共處一處,呼吸同一塊地方的空氣,未免太過淫蕩了吧?」謝隱淡淡地說。
見眾人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嘴角一勾:「居然還跟我這未婚男子對視,真是水性楊花不知羞恥,我不由得懷疑穆二老爺頭上戴了多少頂綠帽子。」
穆二太太傻眼了,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她的女兒就怒道:「穆無塵!你是怎麼跟長輩說話的!」
「這位女郎瞧著也沒什麼規矩。」謝隱火力全開,「怎麼,你那本《望月記》讀完了?」
《望月記》是一本通俗愛情小說,什麼曖昧描寫都沒有,但因為涉及了男女情愛,根本沒人敢公開看,被列為「淫書」一類,天知道它有多麼清水,就是放到千年後現代世界的小說網站,都屬於一百個專審鑽字眼都沒法鎖的程度。
但在安昌國,這就是淫書。
那女郎臉頓時漲紅了,謝隱發現她們居然也很有羞恥心,被他說了兩句便這般憤怒害怕,那怎地不能設身處地為穆大太太母女想一想?
她們處境同樣艱難,身為穆家女,謝隱能夠理解,可他並沒有希望她們對穆大太太母女伸出援手――那麼不落井下石,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嗎?
一定要在穆大太太跟穆無垢的傷口上撒鹽蹦迪,才能顯得她們高貴,跟這些失貞的女人不同,更值得男人尊重和憐愛嗎?
別傻了,指望男人良心的女人,和賭徒沒有區別。
謝隱護著母親跟妹妹,不再看穆二太太等人,就此離府,此生再未回來。
外頭有廣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