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雲見我思索,呵呵笑道:“甄娘子,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一定在想我們太妃為什麼是擺夷人,是不是?”
我被她猜中心思,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好隱瞞,索性道:“周史上並不是這樣寫的,好似說太妃是知事平章阮大人的千金…”
舒貴太妃坦然道:“從前在宮裡自然是要諱莫如深,如今說了也不妨。阮大人是我的養父,當年先帝要讓我進宮方便,才叫我寄養在阮大人的名下。我的的確確是擺夷的女兒家,父母皆是土生土長的擺夷人。”她微微神往,“擺夷山水,才是我的故鄉啊。”
我聽她說的坦誠真摯,半點遮掩也無,心下不覺感動,自然而然與她生了親近之情。
舒貴太妃笑道:“跟你說了這樣多,娘子或許不愛聽吧。真是人老了話多瑣碎。”她的目光中頗有慈愛之情,“只是見了娘子自然覺得親切,娘子莫要見怪才好。”
我忙道:“怎麼會呢,有太妃關愛,是我的榮幸才是。”
舒貴太妃笑盈盈道:“從前聽清兒有一兩回提到娘子,總是十分讚賞不已。我當時也不過聽著罷了,如今看到,竟像我們擺夷阿諾雪山上的仙女一般好看的人物。”
積雲也笑,“是呢,咱們從前族裡的老人總說,阿諾雪山上的神女是最好看的。”
我忙道:“若太妃這樣誇我,我可無地自容了。太妃的風姿,甄嬛早是仰慕已久了。”
太妃微微側首,含笑道:“甄嬛?是你的名字麼?”
我點頭而笑:“是從前的閨名。”
太妃頷首笑向積雲道:“我總說漢家女兒的名字最好聽了。甄嬛,哪像我們在擺夷時,名字都是阿爸阿媽隨意取的。”
積雲衝了茶上來,笑著嗔道:“太妃也真是,人家娘子來了連茶也不衝上,叫人家幹著嘴陪您說話。”
舒貴太妃笑得掌不住,睨著她道:“是是是,是我的不是了。可你怎麼也幹聽著不動手呢,也這樣怠慢客人。”
我看她們說話嬉笑間親密無間,根本無尊卑之分,也倍感親切隨和,道:“方才口渴闖了進來,太妃非但沒怪罪,還親自為我倒了水,真是我的罪過呢。”
積雲為我和舒貴太妃各遞了一杯茶,笑道:“從前在擺夷,太妃的名字就叫移光,我便叫阿雲,積雲這個名字,還是後來改的。”
我思索著道:“恕我冒昧了,過去彷彿聽說太妃的芳名是…”我極力想著,一時情急竟怎麼也記不得了。
舒貴太妃道:“是嫣然,阮嫣然。”她笑著,“我本叫移光,嫣然是到了周朝才改的名字,也是先帝親自為我取的名字。”
我見她心思直白坦率,有話便說,連閨名也不掩飾,更是高興,願意與她相交說話,一時興致上來,道:“我與太妃的機緣果然是比旁人更深,今日偶然相見不說,我有一架‘長相思’琴,也正是太妃從前用過的愛物呢。”
舒貴太妃“哦”了一聲,眼神倏然明亮,如被燃上了火焰的蠟燭,驚喜道:“果真?”
我點頭道:“我出宮之際只帶了一把‘長相思’,如今就放在甘露寺中。”
舒貴太妃大是感慨,“當日出宮之時,我把‘長相思’與‘長相守’一同留在了宮中,只為先帝早逝,我留著這兩樣東西也是無用了。不曾想竟到了娘子手中,想必娘子是雅善音律之人了。”她牢牢望著我道:“與此二物一別十餘年,若娘子首肯,能否帶了讓我再瞧一瞧。”
我歉然道:“本該拿給太妃一觀的,只是數月前我彈奏時一個不慎,弄斷了琴絃…”
我低首,原以為“長相思”是舒貴太妃心愛之物,必定要被她責怪幾句,然而舒貴太妃只是爽朗一笑,和顏悅色道:“哪有彈琴的人不斷絃的呢?若是娘子放心,不如拿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