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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部分

頰,笑道:“是麼?我自己倒不怎麼覺得。”

她“嗯”了一聲,雙手甩脫鞋襪,一腳跳進了溪水裡。我驚叫道:“冷不冷?快上來,冷水裡站不得的。”

莫言朗聲大笑道:“怕什麼!這又不犯了寺規的。”說著伸手來拉我,“來來來,你也下來,可涼快著呢!”

我笑得不止,終究力氣小,被她扯了下去。溪水涼津津沁到面板上,像是有小魚的嘴輕輕啄著,癢癢地只覺得鬆弛而暢快。到底還在春日裡,涼了片刻就有些受不住,兩人嘻嘻哈哈扯了手又跳了上岸。

她拍一拍衣裳,似笑非笑道:“宮裡那太醫好幾日不來了,你倒反而沒了心事。”

我一笑以對,淡然道:“我的心事原不是為了他。”

她頭也不抬,只利落拋下一句話,“我瞧著你的心事是如何應對他。他不來,你不必應對他,自然沒了心事。”

我聽她這樣快人快語,不由“撲哧”一笑,算是承認了。於是隨手攤開了衣裳,撒下一把皂角粉,只專心致志搓洗了起來。

莫言在寺中群尼中一向獨來獨往,並不合群,又生得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所以寺中眾尼也從不敢為難她,更不敢叫她幹什麼粗重的活計。所以莫言只需看顧好自己即可。

因而,她很快洗完了自己手邊的衣裳,然而她也不走,隨手拿過我筐中的衣裳,擱在大石上一擊一擊地舉棒子敲打著。她的手勢極為熟練,敲打衣裳的力道不輕不重,也不濺開水花來,像是做慣了活計的主婦。

我也不理會,只見碧清溪水透明得如綠帶橫亙柔軟搖曳,輕躍著漫過溪邊青草流去了,亦覺得心情舒朗了不少。

如此默默相對,她忽然低著頭悶悶道了一句:“你很好。”

我一時不能會意,脫口道:“什麼?”

她停下手中的動作,看我一眼,道:“你沒喜歡那太醫,很好。”

我啞然失笑,“如何說這樣的話呢?”

她微一出神,目光有一瞬間的森冷暴戾,狠狠從唇齒間逼出幾個字來,像是吐出一口讓人噁心的濃痰來,厭棄地唾出去,甩了老遠還擲地有聲,“臭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啊?”了一聲,卻也不敢笑,更不知該如何回應。

莫言直截了當道:“好比那個太醫,他對你可不是什麼尋常來看失寵的主子的心,你自己曉得。男人啊,得不到你的時候總是千方百計死皮賴臉地賴著你討你喜歡,一旦得到了,甩開你就像甩開破鞋似的,哪裡還記得對你用過多少心,盡過多少力,全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她一口氣說完,話說得太急,呼呼地喘著粗氣。

我沉默著,手指劃過清涼的溪水,那種沁涼的意味,透過肌膚直沁入心裡去。我定定望著她,帶著質疑的口氣,“你…”

她拍一拍手,仰頭看著明媚若金的陽光,強烈的光線逼得她微眯了眼睛,她的聲音是幽微的一線,似一根尖銳的細針,閃爍著逼仄而寒冷的光澤,緩緩逼近:“不怕告訴你,我是半路出家的。”

我點頭,“我曉得,若是自幼出家,不會這樣格格不入,亦不會這樣性子急躁。”

她眉毛一揚,大聲道:“不錯。我嫁過人,生過孩子才到了這甘露寺出家修行。”莫言望著溪水出神,偶爾摳一摳石縫裡的苔蘚,那樣幽綠暗沉的顏色,彷彿她此刻的心境,“我是性子急躁粗魯,然而年輕未嫁人時誰不是好女兒來著,性子溫柔沉靜又靦腆。只不過嫁人之後心力交瘁不說,若碰上丈夫不好,婆家苛刻,只怕再好的珍珠樣的女兒家也被生生磨成魚眼珠了。”

其實仔細看莫言的容色,也不算難看的。即便歲月的風霜與眼角的戾氣已經無法遮蓋,然而下頜柔美的弧度卻依然有著別樣的風韻。可以想見若時光倒退二十年,她的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