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蘭的宮中不過三四個時辰,藥力之大竟至於如此麼?
細細想來,在去她宮中前幾日,便已有輕微的不適症狀,這又從何說起?真是因為對她的種種忌憚而導致的心力交瘁麼?但我飲食皆用銀器,自然是不可能在飲食上有差錯的,那麼我的不適又由何而來。
不過多久溫實初已經出來,我也不與他寒暄,開門見山問:“端妃這樣重病是什麼緣故?”
他也不答,只問:“娘娘可聽說過紅花這味藥?”
我心頭悚然一驚,脫口道:“那不是墮胎的藥物嗎?”
他點頭道:“是。紅花可以活血化瘀。用於經閉、痛經、惡露不行、症瘕痞塊、跌打損傷。孕婦服用的確會落胎。”他抬頭,眸中微微一亮,閃過一絲悲憫,“可是若無身孕也無病痛而驟然大量服食此物,會損傷肌理血脈,甚至不能生育。”
我矍然聳動,眉目間盡是難言的驚詫。半晌才問:“那端妃娘娘的病交到你手上能否痊癒?”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道:“恐怕不能,微臣只能保證端妃娘娘活下去。”他頓一頓,又道:“即便有國手在此,端妃娘娘也是不能再有所出了。”
難怪,她這樣喜愛孩子!溫實初受我之託必然會盡心竭力救治端妃,而他說出這樣的話,可見端妃身體受損之深,已是他力所不能及的。
端妃身體損害的種種原由是我所不能知曉的。而我,感念她多次對我的提點,所能做的也惟有這些,於是道:“本宮只希望你能讓她活著,不要受太多病痛的折磨。”
他點頭,“微臣會竭盡全力。”
我想起自己的疑問,道:“當年本宮避寵,你給本宮服食的藥物可會對身體有損?”微一踟躇,直接道:“會不會使身體虛弱,容易滑胎?”
他有些震驚,仔細思量了半日,道:“微臣當時對藥的分量很是斟酌謹慎,娘娘服用後也無異常或不適。至於滑胎一說,大致是無可能的。只是…個人的體質不同也很難說。”
我心境蒼涼。無論如何,這孩子已經是沒了,在對過往的事諸多糾纏又有何益呢?他的父皇,亦早已忘了他曾經活在我身體中了罷。
溫實初的眼深深地望著我,我頗有些不自在,便不欲和他多說,徑自走了。
槿汐還沒有回來,回到宮中亦是百無聊賴,隨意走走,倒也可以少掛懷一些苦惱事。這樣迷花倚石,轉入假山間小溪上,聽鶯鳴啾啾,溪水潺潺,兜了幾轉,自太湖石屏嶂後出來,才發覺已經到了儀元殿後的一帶樹林了。
玄凌一向在儀元殿的御書房批閱奏摺,考慮國事。然而長久地看著如山的奏摺和死板的陳議會讓他頭疼,也益發貪戀單純而清澈的空氣和鳥鳴。於是他在儀元殿後修葺了這樣一片樹林,總有十餘年了,樹長得很茂盛,有風的時候會發出浪濤一樣的聲音。放養其間的鳥兒有滴瀝婉轉的鳴聲。
我曾經陪伴他批閱奏摺,有時兩人興致都好,他會和我漫步在叢林間,和我攜手並肩,喁喁密語,溫言柔聲。侍從和宮女們不會來打擾,這樣靜好和美的時光。彷彿這天地間,從來只有我和他,亦不是君和臣,夫和妾。
如今,我有多久沒有踏足儀元殿了呢?他也幾乎不來我的棠梨宮。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呢。
好像是那一日黃昏——不,似乎是清晨,我精神還好,對鏡自照,發覺了自己因傷心而來的落魄和消瘦。
他從外面進來,坐著喝茶,閒閒看我鏡子裡的容顏,起身反覆摩挲我的臉頰,道:“你臉頰上的傷疤已經看不出來了。還好沒有傷得嚴重。”我本自傷心自己的憔悴,亦想起這憔悴的緣故,心下難過。又聽他說:“若真留了痕跡該如何是好,真是白璧微瑕了。”
不由膩煩起來,別過頭笑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