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一碗,一時卻見小廈子垂著手進來了,道:“翠微宮來人說祺貴嬪身子不大痛快,皇上可要去看一看?”
玄凌揮了揮手,不耐煩道:“不痛快就找太醫,朕又不會治病。”我細細嚼著一枚紅棗,只看著玄凌笑。玄凌見小廈子仍垂手站著如木偶一般,不覺笑了一聲,道:“糊塗東西,就說朕忙著。”
小廈子領命出去了。我吐了紅棗核,嫣然笑道:“原來皇上老這麼糊弄人呢。”
玄凌只笑道:“她近日不太成個體統,又愛背後嚼舌根,朕懶怠見她。”
我笑著啐了一口道:“皇上不愛見她就不愛見,何必說給臣妾聽,好像都是臣妾的不是了。”
玄凌湊近我,低笑道:“自然是你的不是了。若你笨一點、醜一點、不那麼溫柔懂事,朕或許就看得上她了,偏偏你什麼都好。”
我睨他一眼,吃吃笑道:“人說新歡舊愛、左右逢源,怎麼皇上就這麼偏心呢。”
玄凌呵呵一笑,抬一抬眼道:“她這幾年豐腴不少。”
“六宮粉黛無顏色,楊貴妃便是以胖為美,何況祺貴嬪也沒胖多少。”
“朕就從不愛楊貴妃,那是痴肥。”
我微微垂下眼瞼,彷彿無心一般道:“有皇上的寵愛,祺貴嬪不過是心寬體胖罷了。只是臣妾瞧著,祺貴嬪豐滿些更美,從前麗貴嬪也是如此。”
玄凌淡淡“哦”了一聲,道:“倒是容兒愈發瘦了。”
我微微正一正色,道:“祺貴嬪性子要強些,輕易不告病喊痛的,不如皇上去看看也好。”我側頭笑一笑,“臣妾陪皇上走走,就當消食罷了。”
才至翠微宮門口,便聽得呼號哭泣之聲連綿不絕。玄凌頗有疑色,便示意門口的內監不必通報,徑直走了進去。
採容殿內,正見祺貴嬪面色紫漲,蓬亂著髮髻,兩側太陽穴上各貼了一塊紅布鉸的藥膏,手裡舉著一把犀角的拂塵,一記一記狠狠打著地下跪著的一名宮女。旁邊的宮女內監跪了一地,口口聲聲勸著,“娘娘仔細手疼。”左側紫檀木椅子上坐著的恰是慶嬪,只拿了絹子嗚嗚咽咽地抽泣。
祺貴嬪打得興起,惡狠狠道:“誰說皇上不來瞧本宮的,都是你們這起子賤人調唆,一味地討好柔儀殿來作踐本宮。”話未說完,隨手抓了一個青瓷花瓶用力砸在地上。
飛濺的碎瓷如雪花一般潔白,驟然炸了開來,四處飛射。我見一片碎瓷直飛過來,嚇了一跳,驚叫道:“皇上小心!”
祺貴嬪錚然瞧見玄凌站在殿外,一時也愣住了,訕訕的不知怎麼才好。慶嬪激烈地喊了一聲,直撲到玄凌懷裡,哭泣道:“皇上給臣妾做主啊!”
玄凌臉色鐵青,叫慶嬪扶住面色蒼白的我,徑直奪過祺貴嬪手裡的拂塵,一把擲在地上,冷冷道:“不是說病了麼?朕看你精神倒好得很。”
合宮裡無人敢作聲,靜得如無人一般。祺貴嬪勉強笑著行禮道:“多謝皇上關懷,臣妾適才管教下人…臣妾是病了。”
“病了怎不好好將養著,倒費這力氣責打宮女。”玄凌的語氣森冷,指著地上的宮女道:“她犯了什麼錯?打得這樣狠。”
祺貴嬪怯怯道:“她無視臣妾,以下犯上,臣妾氣急了才打了她兩下。”
玄凌也不說話,只問慶嬪,“你說。”
慶嬪邊哭邊道:“祺貴嬪打的宮女叫晶清,是臣妾的小宮女。今兒一大早就被祺貴嬪叫進採容殿裡伺候,不想方才祺貴嬪叫人去請皇上不來,就拿了晶清出氣,直打到了現在。”
玄凌冷道:“晶清,方才是你去儀元殿請朕的麼?”
晶清被打得伏倒在地上,流著淚吃力道:“不是奴婢,是娘娘身邊的景素。”
玄凌的臉色愈加難看,逼視著祺貴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