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紀(1)
前來拯救愛人的王子被巫師變成青鳥,它展開負傷的翅膀飛走,從此忘記了公主。
與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伽樹,今年應該二十歲了。大學畢業,找到工作,有漂亮的女友,正準備婚禮,每天都很忙。我這麼相信著。
最後一次見到伽樹是小學一年級的冬天。那一年我認識晴央。
如果直到初中畢業,跟媽媽搬回她鄉下孃家,整理行李時我突然問起媽媽伽樹後來怎麼樣了。她從箱中翻出一隻布偶說,那就是伽樹。我小時候由於輕微的自閉不太合群,惟一的夥伴是一隻牛仔樣的布偶。我給他起了名字,每天拉著四處轉。偶爾會和空氣聊天,就像交到朋友。伽樹是我的布偶。
林伽樹站在提款機前盯著存摺。就快到永希的生日,送什麼好?雖然空手去她也不會在乎,但未免對朋友過意不去;要買像樣的禮物,接下來的兩個禮拜就要吃優格度日。正想得入神,擦身跑過的陌生人撞得他前傾,口袋中的硬幣撒了一地。他在同情的目光中俯身一一拾起,飢餓的胃也隨之作痛。永希,和胃,哪個重要?他不禁嘆氣。
伽樹和永希從初中起一直同班。永希按部就班考上大學,拿到獸醫鑑定,在赤岡開了一家動物診所。伽樹則高中畢業後就去旅行社工作。有一次公司需要形象大使製作真人等身的宣傳廣告,他有幸中選,之後歪打正著的被人發掘,轉行當了模特。作為同學中最早領到薪水的人,被羨慕了很久。誰知模特的生活也不太平。生活作息紊亂,人際交往復雜,薪水高付出也多。他決意回頭做普通職員時,在某次健康檢查報告上發現自己的身體出了問題。
不工作就沒存款治療,繼續工作情況也會惡化。
如果他的人生是輕喜劇的話,觀眾一定看得很開心,他苦笑著想。情況危急,他反而看開了。聽人說狼狽只是種精神狀態,只要不在乎就沒有殺傷力。頑固地在絕路上走下去,說不定神會放他一馬。
我的文科很差勁,上初中前沒一次及格過。全是託晴央的福,才勉強考上想去的高中。但是晴央說世界上沒有“勉強”這種東西,因為一件事情只有“發生”和“沒發生”兩種可能。我雖然不太懂,但隱約覺得很有道理。當年能在認識和錯過晴央之間選擇前者,真是太好了。
會認識晴央,是因為我撿到他的學生手冊,照片中是面板白皙笑容親切的女生。正值放學時間,手冊裡的家庭地址離我家不遠,我想順道走過去說不定能碰到。到他家門口,果然見他走出來,已經換去了制服,變成白襯衫,吊帶牛仔裙和龐克靴。當時對女裝癖毫無概念的我嚇得結巴:“學……長……手冊,撿、撿到了。”
他親切地拉住我:“謝謝你。我請你吃東西?”
無意中發現這麼大的秘密,我直覺會被殺死:“不用了。”
“別客氣嘛。麻煩你這麼遠送過來。”
“再見。”
“啊,等一下!那個……禾子?”
“……為什麼知道名字?”
“新生入校參觀的時候,我是帶你們那組的導遊。記得吧?”他把劉海撥開,在鼻樑上比劃了個眼鏡。
“啊……學長!”
“認出來了?”
“太好了。不會被殺。”
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也不是全無戒心。比起自己做了壞事,持有別人的秘密更加忐忑不安。我放學後換了路線回家,在學校裡偶遇也低著頭走開。直到有一天傍晚,我和伽樹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回頭看見晴央,下意識想跑。伽樹說:“你不跟他講話嗎?”我搖頭。他推我的肩膀:“這樣不行哦。不交朋友不行。快去跟學長打招呼。”在我逃跑之前,晴央來到我面前:“這條路不安全,學校的公告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