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眼梢上挑,越過尤媽媽踏入正廳,繼而穩步向裡間行去,尤媽媽緊隨其後,輕聲細語補充道:“大夫叮囑,老夫人此次不宜受刺激,情緒要保持平穩。”
三夫人再度停步,側首凝視著尤媽媽,那探尋與狐疑的目光如同一把無形的標尺,企圖丈量這其中的深意。
她略微沉吟後,低低發問:“究竟是什麼病症來的這樣突然。”
尤媽媽微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回答:“大夫說老夫人是勞累過度,加上近期心情煩躁,引發了舊疾。這病雖不至危及性命,但確需靜養調理,否則恐傷及元氣,影響日後身體康健。”
三夫人只輕輕應了一聲便不再言語,若說是勞累過度也不全是假話,誰讓她一把年紀了也不肯放權。
倘若談及交接,三房身為原配嫡出,掌中饋本就合乎禮法,順理成章。
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位續絃的俞老夫人才不肯。
不過三夫人也不甚在意,一院子的妾室和庶出子女已經足夠她操持,她並不覬覦那所謂的中饋之權,甚至可以坦然接受交予四房掌管,只恐難堵悠悠眾口。
行至裡間時,四夫人和五夫人正站在榻旁低眉斂目,榻上那人正是俞家的老夫人。
只見老夫人此刻似是在沉睡,面色與平常相較並無異樣,只那唇略顯蒼白。
三夫人盯了幾息,一雙細眉愈發緊蹙。
“人太多恐會擾了母親靜養,二位弟妹隨我先出去吧。”
三夫人說這話時目光並未從俞老夫人面上移開,但並未發現有何異樣。
四夫人與五夫人聞聲互望一眼,而後默默頷首,隨三夫人一起輕手輕腳退出裡間,這才鬆了口氣。
幾人眼風交匯心中便都有數了,煎藥的煎藥,差遣丫鬟的差遣丫鬟,各自分工明確,緊張有序地忙碌起來 。
而九疑也在聞家和孫家眾人走後離開了三房院兒裡,六娘也得前往上房,九疑總不好自己留在三房院兒裡。
翠綠的竹葉密密匝匝地簇擁在一起,彷彿編織成了一片巨大的綠色穹頂,將熾熱的日光篩濾成斑駁陸離的光影。
九疑環顧四周,又到了竹林分叉口,沿途出去能順暢回到五房院兒裡,而另一頭卻能穿過竹林盡頭那道鐵門通往寄逸園。
那曾在湖對岸映現,又宛如夢幻與現實交織而成的剪影,此刻是否依舊等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