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蘇信的文書，眼看即將到趙國的邊境穎城卻不料遭遇山賊襲擊。

值此千鈞一髮之際，耳邊響起那道熟悉的聲音：&ldo;兄長意欲何往？&rdo;

他滿目愣怔，如身處阿鼻地獄叫人不寒而慄。

&ldo;嬴祁，我與你此生不復見了。&rdo;

若不能重歸自由，寧願選擇死亡，反正桃姬已逝，再沒什麼能讓你威脅我了。

蘇信手持著越王劍，充耳不聞他的呼喊聲，只是奮力一劃‐‐

他看見滿目嫣紅的香雪海，時光回到初遇的那一刻，燕國仍然是燕國，那促狹的小子偷偷溜來他的茅草屋，一頭撞上他的肚子……

&ldo;兄長‐‐&rdo;一切都已結束。

若相遇，不相遇。他曾說過人定勝天，其實不過一句太言過其實的勉勵，生而在世，有多少人能夠真正活著為自己呢？

☆、第四十四章

&ldo;朕十五為王，而今五十又三矣。&rdo;嬴祁頓了頓，不知何時飄起了雪，他站在窗邊，冷風撲面，不一會窗沿上便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伺候他起居的內侍從侍女手中接過銀狐皮大氅蓋在嬴祁瘦削的肩上。嬴祁握住大氅的領角，手一翻過來，縱橫交錯的筋脈往外凸得厲害。

那年的梅花勝景看到如今竟是最好的，那以後他坐擁江千萬裡，後宮三千，終不及生殺不予我奪時的驚鴻一瞥。

他還記得，他不小心撞在蘇信的肚子上，那時候，他才到蘇信大腿處，思及此處免不得好一陣謔笑，喃喃道：&ldo;原過了這麼久的。&rdo;

侍從擔心風雪吹傷了秦王貴體，不敢怠慢，弓著腰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合上窗子，請罪道：&ldo;大王請恕，天寒地凍恐凍著大王身體。&rdo;

他老了，軀體也衰敗了，往昔可以射鵰打虎的身子，而今連冷風也吹不得，稍一不慎頭疼腦熱各種病症隨之而來。

因而他也不怪小內侍，只是有些神思不屬淡淡道：&ldo;哦，合上了。&rdo;

侍從才知道，大王看的不是雪，而是些別的什麼東西。

冷不防嬴祁又問道：&ldo;孤是個好大王嗎？&rdo;

小侍從想也不想，脫口而出：&ldo;王十五登帝，二十七歲掃滅六國，一統天下，不說其他，光此等功績，便可謂是曠古爍今，無人可匹及。何況大王推行法治，興辦太學，統一錢幣與文字，實在是萬世楷模。&rdo;

&ldo;咳咳。萬世楷模？&rdo;他面帶哂笑，撫了撫額心，實在累的厲害：&ldo;那不過虛名而已，若是可以……可惜此生無望了。&rdo;

侍從不敢說話，他不知道王上口中的&ldo;她&rdo;是誰，但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

都說秦王喜怒無常，小侍從戰戰兢兢，生怕惹了大王生氣從而萬劫不復。

秦王嬴祁一統六國，始稱皇帝，自此朕成了帝王專有的自稱：&ldo;朕崩後，不許任何后妃陪葬。只要將穎城的那座小墳遷進去便好。&rdo;嬴祁也不解釋，該知道的人自然知道，穎城有著什麼。

蘇信被葬在了穎城，那時他哽著嗓子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哀求著他：&ldo;就……就將我葬在這吧。&rdo;言語間淒淒切切，滿是荒涼。

侍從正想應答，又聽嬴祁道：&ldo;還是不要了吧，驪山的梅花開得不甚好，他想是不喜歡。&rdo;然後秦王再沒有言語，又推開了窗戶，一心一意地看著漫天雪花在天空中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