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拿命來換她之人,必然與她關係匪淺,若是如此……她心裡隱隱湧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我雖非能逆天轉命……可是卻可應她所求,將命格相轉換,換你重活於世……”
“她是誰!”阮妗華打斷了他。
譚千奉停住,盯著她的眼睛說道:“你母親來找我……”簡單的六個字,卻讓她如遭雷擊。
——“為父近日齋戒。”
——“齋戒?為何?”
——“有位故人去世,我能做的,也就這些而已。”
——“爹爹的故人?我認不認識?”
——“不認識。”
爹爹說話時候如斯悲傷!
——“與你無關,我大限已到,縱使你回來,見到的也只有一抔黃土。”
那婦人說著,可笑她明明知道那夢詭異至極,她明明知道那是她孃親!她真是愚蠢透頂!
“娘……”她口中嗚咽著,面色慘白至極,回憶的那些零碎場景紛至沓來,似乎都在暗示著她真相,偏偏她只顧著自怨自艾,竟是完全沒有看到一絲一毫!她還一直以為著母親還生活在含香山上,過著與世隔絕卻悠然自得的日子,她還盤算著等事了便去山上看望她……卻沒料到……沒料到……為人女兒,她何其失敗!
阮妗華掩面失聲,眼淚滑下,明明因食物而暖和起來的身子再次變得冰涼,她想站起來,卻只是搖了一搖,踉蹌著就要向前栽去,這個時候譚千奉才伸手扶住她,她從他胳臂間抬起頭來,眼底通紅,狠狠地瞪著他:“你早就知道對不對!我死的那時候?還是更早?孃親她……她就已經……”話至此處,她竟是無論如何都再也說不下去了,只垂著頭,過了一會兒,就有淚珠落在了他手上。
他扶著她的手用了一些勁兒,望著她頭頂的發,柔聲道:“你母親不是個普通人,她曾有恩於我,我不能拒絕。我教你許多,並不欠你的,你不該怪我。”
她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她以為他還是存著心的,所以會照顧她會帶她回來,卻沒有想到他竟能說出這樣涼薄無情的話,現下才覺得原來一切不過是她自作多情,她咬牙恨恨地甩開他的手:“我不該怪你?呵呵!是啊,我一介普通人哪有資格怪你?我哀悼不行麼?我悲傷不行麼?我哪裡說過怪你的話?是不是此刻我連任何情緒都不可以有,才是對的?像你當年教我的那樣,莫將喜怒行於色?”
阮妗華目色是凌厲的,帶著恨意地望著她,竟就讓他不禁想起了祥奕元年的那個雨夜,相似的容貌,相似清麗的眼眸,卻也可以同樣的盛氣凌人,彼時夏雷陣陣,電閃雷鳴,他就隻立在簷下,望著閃電驟然劃過天穹,映得天空一瞬間如白晝,恰是這一瞬,讓他看見了在雨中撐傘緩行而來的婦人。
他早間聽說宮中來了一貴客,太后與皇上親自款待,卻只三人同桌,私下相談甚歡。
他就知道,她該來了。十日前他掐指算天命,初窺得大一統之帝星運勢,然而此刻帝星初現,尚為暗淡,可是前後各有明星相互,說明需成其事必得貴人相助,貴人星時而得勢時而湮滅,運途難測,除非有變……這契機,便是來了。
婦人正是阮妗華的母親。
這一夜,他們談了許久,他活的年數比一般人都長,見過不少人,卻還是不得不欣賞起這樣的人,這樣的才識、能力和心性,若是放到任何一個男人身上,都是極為優秀的國之棟樑,然而這些都是出現在同一個女人身上,他並不感到意外,她所揹負的命運,她所代表的那一族人,若非是有其獨特之處,又怎麼能堅持著走下去呢?她合該是襯得上驚才絕豔一詞的人,她的母親,和她的女兒都該是襯得上的。
他並未多做猶豫,便答應了婦人的請求,看在同為巫族後人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