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少了,獵奇的跟團遊客多了,也許小屋還會艱難
地維繫上幾年,經營方式也許有一天會慢慢變得和周
遭的酒吧並無二致。大家希望我的小屋當麗江的活化
石,我未嘗不想,奈何房租水電酒水庸俗的客人……
凡塵俗務林林總總,再三逼人。小屋的義工也越來越
難招了,不是報名的人少,而是真正契合這個地方的
年輕人越來越難找。2013 年除夕,我回小屋守歲,
就著窗外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寫了首詩:
十年滇北復山東,來時霧霾去時風,知交老友
半零落,江湖少年不崢嶸。忽憶昔年火塘夜,大冰
小屋初築成,時無俗人論俗務,偶有遊俠撒酒瘋。
倥傯數載倥傯過,何日始兮何日終,今夕又是一歲
盡,新釀青梅為誰盛?
我想我是個有懷舊病的人吧,是哦,所以懷念王
博和甜菜看店時的氛圍:時無俗人論俗務,偶有遊俠
撒酒瘋。
假如鬼愛吃蘋果派
不在小屋當義工後,王博和甜菜有段時間在五一
公社打工。王博當駐場歌手,甜菜當服務員。白天不
忙的時候,她擺個攤兒在門前賣手工皂。
我每回路過,她都衝我吼:“大冰哥,晚上來找
我玩兒啊。”這語氣配上她那民國不良少女的打扮,
頗能引人遐想。我心理素質不是太好,每每一邊敷衍
地應承兩聲,一邊加快腳步逃離五一公社,遊客們投
射來的驚異目光紛紛落在我背上。
公社是我和麗江鼓王大松當年合開的一家院落酒
吧,號稱五一街最大,裝修風格鬼馬有趣,像個遊樂
場。
但不到一年就轉讓了,接手的人沒改招牌字號,
但把我畫在牆壁上的畫兒全給抹掉了。酒吧轉讓前,
我住在二樓的耳房裡,江湖傳言那間屋子裡曾經吊死
過人。這種房子一般都比較旺財,誰做生意誰發財,
但或許我例外。
估計吊死的人被超度得很到位,我住了那麼久都
沒被魘住過。大松膽子小,不肯在酒吧裡過夜,每天
打烊後,偌大的院子裡只有我一個人拎著手電晃來晃
去。那時候,一個叫亞歷山大的法國佬租了公社的一
角賣西式點心,我習慣半夜摸著黑去偷上一塊蘋果派
吃。
有一回,在作案過程中,忽然很想從冰箱裡拿瓶
風花雪月喝,就隨手把點心往吧檯面兒上一放,等轉
身回來,連盤子帶蘋果派消失得無影無蹤。前後不過
五六秒鐘,當時已經是凌晨四點左右了,不可能有人
無聊到專門候在那兒搞惡作劇。如果是貓叼走的,那
這歹是多牛逼的貓,貓會端走一隻八寸的盤子?
門當時已經反鎖了,整個院子裡只有我一個人,
我琢磨著既來之則安之,於是一邊喝酒一邊靜候下
文。一直等到吃早飯的辰光,也沒再發生什麼,反把
自己困成了馬。
那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夜晚。
有一天,我逗甜菜,很神秘地把那個過程說了一
遍。她一臉羨慕不已的表情看著我,說:“哎呀,真
有意思……”
我仔細看看她的臉,她完全沒有害怕的意思。我
說:“你是個娘們兒嗎你?你怎麼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