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今年的雨怎麼這麼多。”
她問一個老人:“這沙漠裡大概多久前下過冰
雹?”
老人用印度人的方式攤開雙手,晃著腦袋
說:“五年前還是十年前了吧……砸死過一個十惡不
赦的人。”
臨死的時候可不可以不害怕
白瑪央宗是重慶人。她家裡的情況跟賈樟柯的
《24 城記》幾乎是一樣的。
當年,她爺爺為工廠選址,備選方案兩個,一個
是蘭州,一個是重慶。後來爺爺決定帶領大部隊遷徙
至重慶。她在重慶出生長大,一直到大學畢業。
爺爺牛的時候,她還小,對他們那代人的強悍沒
有太多印象。但她記憶最深的是他長著一副將軍的模
樣,從她不懂事的時候起就覺得他帥,長長的長壽眉
在眼睛上方像旗幟,年老了眉毛變白了,她認為更帥
了。
在她想要去系統瞭解爺爺一生的時候,他卻走
了,發生在她剛結束了印度漂泊,回到中國的時候。
他在大年初一那天去世了。
說來也奇怪,那幾天她特別想回家,莫名其妙地
想,她直接放棄了前往土耳其的計劃,從尼泊爾原路
折返回拉薩,一路搭車回了重慶。
剛回家的時候,爺爺情況還好,只是感冒住院
了,她給他看了很多印度的照片,講了那次印度之
行,又給他看了巴基斯坦和印度的降旗儀式表演……
然而他很快就走了。對爺爺的去世,她並沒有十分難
過,但對他最後的時光感受頗多。
一直以老黨員自居的爺爺,自從奶奶去世後,居
然開始信仰基督教,那是白瑪央宗奶奶的信仰。
他拿著一本《聖經》不停地說:“哈利路亞。”然
後,他問她:“你知道哈利路亞是什麼意思嗎?哈利
路亞是讚美神、感謝神的意思。”
幾年前,他還在冷眼看著家裡的三姑六婆們一窩
蜂去教堂,他還淡定地天天坐在老藤椅上看新聞關心
政治。
後來,他忽然就慌亂了。
生病檢查之前,他很緊張,晚上緊張得睡不著,
一直不停地看手錶。去世的時候,由於哮喘,他插了
呼吸器不能說話了,如果就此去了那麼就等於再也不
能說話了。也許他感覺到了什麼,插管的時候使勁兒
掙扎……
這一幕一直在她的腦海裡思索很久—如果他能說
話,他會說什麼呢?
她說:“爺爺還沒有完全準備好……”
按照爺爺的級別,最後他是蓋著紅色的旗躺在冰
棺裡開的追悼會。
旗的最裡面一層,是基督姊妹們給他蓋上的一條
印有紅色十字架的白色麻布單。
2009 年6 月,她和我坐在一起聊天,聊到生死,
包括她目睹爺爺的臨終慌亂。
她問我:“如果我們從現在就開始準備,是否就
還來得及?”
她把我問得很慌亂,沒有幾個人閒坐聊天的時候
會像聊鄰里八卦一樣漫談生死之事。她一句話問懵了
我的腦袋,問得穿襯衫打領帶、手機簡訊不斷的我,
淌下一滴冷汗。我說:“我哪裡有資格回答你這個問
題,你去讀《生死書》,去讀《中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