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不來學堂反在外面偷聽?」
被咬的男童一邊齜牙咧嘴地甩手一邊喊:「先生、先生,我認得他!他是大槐莊村口程家的小六!他家窮得連新褲子都買不起,哪有錢上學堂?」四周蛤蟆村的孩子頓時一起大笑,齊唰唰地起鬨:「喔、喔,大槐莊的!大槐莊的!」
偷聽的孩子臉更紅了,扭了兩下,忽然一縮肩膀。王夫子一個沒扯住,被他閃開身,一溜煙閃向牆角無蹤無影,蛤蟆村的孩子笑得更響了:「喔……喔……喔……大槐莊的偷聽賊跑嘍!」王夫子搖頭嘆氣放下窗屜,正要上閂,窗戶忽然猛地被捶了幾下,連窗紙都搗破了。王夫子大怒,再度開窗,剛才那個偷聽的孩童氣喘吁吁地在窗下站著,一隻手還扯著另一個猶在掙扎的男童,挺胸抬頭地大聲說:「他是蛤蟆村的,剛才跟我一樣偷聽來著!」
蛤蟆村的孩子頓時鴉雀無聲,一直不吭聲的大槐莊孩子都抖擻精神扭過頭,其中幾個竄上分界板凳一張望,頓時出現一聲洋洋得意的大喊:「沒錯!是蛤蟆村的!蛤蟆村顧小寡婦家的顧小么!」
被拖住的叫做顧小么的孩子跳起來,抹了一把鼻涕,伸手指程小六的鼻子:「他、他比我先來的!」
程小六惡狠狠地揪著他:「你胡扯,我來的時候你就在那裡趴著了!你先來的!」
「你先來的!」
「你先來的!」
「你!你先來的!」
「你!你!」
「你!你!」
兩個孩子打成一團,學堂裡天下大亂。王夫子拿起戒尺,重重在桌上一敲:「肅靜!」
大槐莊與蛤蟆村這場對戰平局落場。雙方的孩子回去彙報戰況都受到獎賞,只有兩個人從此很淒涼。蛤蟆村的孩子都不跟顧小么說話,大槐莊的孩子沒人同程家小六玩耍。
不過這個從此也沒從此多遠,只過了半年左右。半年後天下大亂,鎮北節度使起兵開往京城,要奪龍椅做皇帝。
鎮北節度使想做皇帝全天下人都知道,但皇帝不是隨便做的,不是龍子龍孫想做皇帝總要給天下人一個理由。鎮北節度使為了這個理由按捺了五、六年,終於,今年的這一天,老天幫忙,天狗吃了一次太陽,當天晚上又降了一場流星雨,據傳一顆異常閃亮的星落往西北方向。於是鎮北節度使說:「此乃天意。天意如此,吾雖痛心,也只得為之不能為。」發了一紙告天下文,起兵了。
東、西、南另外三方的節度使與鎮北節度使不是親戚就是舊交,龍椅上那個剛換牙的小皇帝頓時四面楚歌。
朝廷中只有一個呂右相是忠臣,戰場上只有一個程將軍是良將,兩個人死撐,兩個人還意見不合。鎮北節度使長驅直搗京城,在半路上給自己加了冕,改了國號。打著打著,就快要打到蛤蟆村跟大槐莊旁邊。不管誰是天命誰是王師,只要打仗老百姓一定遭殃,所以蛤蟆村跟大槐莊的男女老幼紛紛收拾了包袱,逃難去了。
滿天下都在打仗,所以大家對哪地方最安全的見解各個不同,逃難的方向也不一致。程小六跟著爹媽兄妹奔的是京城方向。照程老爹的見解,京城是天子住的地方,一定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窮人家逃難不比富人家出遊,首要問題是吃飽,吃飽才有力氣走路。到處都是逃難的,有錢也難買到東西吃,何況沒錢。
程小六的逃難生涯因為口糧問題,夭折在離京城幾百裡地的省城。
老程家爹媽孩子共十一口拖著餓到只有半口氣的身子,掙扎在前往京城的漫漫土路上,遍地只尋到兩把菜頭。做為一家之主的程老爹終於認識到局面的緊迫,要嘛大家一起餓死,要嘛保全幾個,丟下幾個。黃土的官道上到處是被家人丟棄哀哀號哭的小兒,程家的孩子從最小的小妹到最大的大姐一個接一個消失在程小六眼前。等進了省城,十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