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道:“永業不可妄下斷言,天下筆跡相似之人多有,豈可以一文字坐人之罪?那萬勝鎮距此不遠,一日之間便可來回,不若明日去萬勝鎮看上一看再做道理不遲。”
徐恆道:“璧城,此事我時時回想,那裡一草一木皆在我心間,斷然不會有錯。經此一事,那蕭樓在與不在還未可知,縱然蕭樓還在,那匾額在與不在也未可知,去看他作甚?璧城若是不信,齊膺望便在兵部,請他一看便知。”
秦玉見他如此篤定,已是信了九分了。裴緒道:“縱然永業兄所言是實,卻也不能據此斷罪。況且永業兄之事,蔡右丞也未必便知。”
徐恆道:“此非私怨,朝廷官員勾結地方豪強豈是小事?既被我看出端倪,政事堂又豈可不聞不問?蔡重樓若當真勾結地方為非作歹,牟取私利,斷然非此一例,若朝廷追查下去,必出大案。”
裴緒忽地身子一震,面色沉了下來,卻不再開口。秦玉見了,問道:“桑鼎,如何這般?”
裴緒卻不答話。徐恆道:“裴中書與蔡重樓同為政事堂重臣,莫非有心迴護於他麼?”
裴緒擺擺手,沉吟道:“璧城必是已聽聞熊逸德御史失蹤一案了?”
秦玉道:“有所耳聞,卻不知內情。我等武將,原不在意這等案子。”
裴緒道:“這案子是崔左丞主辦,並未向外逗露詳細,你不知也不為怪。崔左丞遣出兩撥人馬分赴陝州、利州,前幾日陝州傳來急報,陝縣令謝蘊似與熊御史失蹤相關,因他是七品正堂,大理寺官員不敢擅自審問,便向政事堂請命,拿問謝縣令。政事堂幾位宰執一番商議,發票捉拿陝縣令謝蘊,由大理寺在陝州就地審問。其時只四位宰執知曉此事,便是我等中書舍人也是不知。”
秦玉三人不知裴緒為何突地提起這案子,心中雖犯疑,卻也未出言打斷。
只聽裴緒又道:“前兒個政事堂又接到陝州急報,原來大理寺官員接到政事堂急遞,便去捉拿謝蘊,卻不想謝蘊竟已在自家宅中自縊身亡了。”
眾人都是一驚,心中皆閃過一個念頭,這是殺人滅口。
裴緒道:“政事堂急遞是那日晨間到的陝州府,然那陝縣令謝蘊卻在前一日午夜便自盡了。得知這一訊息,袁相公召集我等政事堂官員一同會商,言此事必是有人走漏訊息,以致殺人滅口。然大理寺出視陝州的官員差役皆是崔左丞精挑細選,絕與陝州無干之人,此事也並未教陝州地方官員知曉。至於梁都,急遞發出之時,也只有四位宰執知曉此事,這訊息卻是從何處走漏的?”
秦玉與劉遜面面相覷,一來不知訊息為何走漏,二來也是不知此事與徐恆所說之事又有何干連。徐恆卻已是面露笑意。
裴緒道:“我等政事堂官員共八人,左思右想也是不得其解,崔左丞只得發文命大理寺官員在陝州嚴查走漏訊息之人。如今想來,走漏訊息之人或便在政事堂中也未可知。”
秦玉與劉遜如聞驚雷,徐恆卻已站起身來,向裴緒深施一禮道:“裴中書,適才徐某多有得罪了。”
裴緒搖搖頭道:“蔡右丞入政事堂多年,做事頗為勤勉,卻終不得升賞,反被崔左丞後來居上,想必心中多有憤懣。然我觀他平日裡並不豪奢,怎會為攬財與民間勾結?此事也未必便如永業所說。然永業放心,此事我必密稟崔左丞,請崔左丞嚴查就是。倘若當真是蔡右丞干犯國法,我政事堂也必不會徇私。”
秦玉道:“此事牽連甚廣,若不嚴查,必損朝廷清名。桑鼎仗義執言,不愧中樞之臣。”
裴緒道:“此乃我輩分內之事,豈敢當璧城謬讚?時辰不早了,我還要回政事堂覆命,這便告辭了。若有陳都司訊息,請璧城遣人知會我。”說罷起身辭了出去。
秦玉三人送到轅門外,又目送裴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