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道:“過來走親戚的也少了,我好久沒見我那遠房表弟了。”
有人道:“對了我還聽說了一個歌謠,什麼聖人立,瑞生王……”
鐵慈一開始漫不經心地聽著,漸漸神情變了。
忽然膝蓋被碰了一下,轉頭卻看見飛羽用樹枝在地上畫畫。
第一幅畫是兩個小人隔牆親嘴。
第二幅畫是兩個小人隔簾親嘴。
第三幅畫是兩個小人隔紗親嘴。
……
特麼的,現學現畫,還畫成了連環畫。
要不要再配個框框做選擇題。
鐵慈又好氣又好笑,肩膀一撞,想把這個滿腦子廢料的傢伙撞地上去。
卻不想飛羽早有準備,肩膀抵著,又撞了回來。
鐵慈撞過去。
飛羽撞回來。
兩人蹲在地上晃來晃去,像一對皮皮的不倒翁。
人群中央的狄一葦忽然回頭,看了兩人一眼。
隔著人頭,鐵慈看見半張蒼白的臉,和蒼白臉上淡茶色的眼眸。
那眸色淡,目光也淡,淡淡看了他們一眼,又轉回去了。
田間地頭茶話會話題忽然一轉,狄一葦用煙桿指指一個漢子,道:“老申,你那口子呢?”
那叫老申的漢子神色有點不自然,道:“懶婆娘還在床上挺屍呢,說是身子不大爽利。又沒生病,哪來的不爽利,我這就叫她去。”說著便走。
狄一葦懶懶起身,磕磕菸灰,道:“你媳婦不是挺勤快的麼?有了糧就懶起來了?這不成,我瞧瞧去。”
老申訕笑著想攔,狄一葦煙槍撥開他,踢踢踏踏拖著步子就熟門熟路地往一間破屋子去了,那漢子只好跟著。
鐵慈也跟了過去,那漢子屋裡很破,倒還乾淨,也沒什麼腌臢氣味,那婦人就在迎門的破木板上睡著,瘦得骷髏也似,蓋一層爛出棉絮的被子,看見老申進門,有氣無力地道:“……他爹,你把那米湯給我喝一口……”
屋子低矮,光線很差,她視力也不好,沒看清進來的都有誰,吃力地伸手去夠一碗稀薄得能照見人影的冷米湯。
狄一葦看了看那米湯,問老申:“我不是命人給你們一家一袋糧食了嗎?搭著地裡的那些瓜菜,也能混個溫飽,如何她就餓成這樣?”
老申摸了摸頭,避開她的目光,道:“她……她得了消渴症,吃什麼都不胖的……”
忽然一個女童大聲道:“爹爹撒謊,是爹爹讓娘和我少吃些,讓給弟弟和他吃。我餓,娘又把她的讓給我,她就……她就……”
說著哭了起來。
老申老羞成怒,伸掌就打:“渾說什麼!找打!”
巴掌還沒落下,金光一閃,煙槍狠狠地拍在他嘴上,老申慘呼一聲,嘴裡濺出幾顆大牙。
狄一葦的煙槍依舊抵著他迅速腫起來的嘴,把他抵在牆上,道:“我當初分糧食的時候怎麼說的?嗯?你一個男人,養不活妻兒,還要剋扣她們的口糧?”
她說話很慢,有氣無力,顯得非常沒氣勢,但她有煙槍就足夠了。
老申嗚嗚地要說話,狄一葦手稍微鬆開了一點,老申掙扎著道:“男……勞力……多……刺……四……規矩……”
“去你孃的規矩。”狄一葦平平靜靜地道,“誰幹得多誰多吃才是規矩。你當我不知道你家裡所有活一直是你婆娘乾的?男勞力不幹活還要多吃那不如豬,豬還能殺了吃肉。”
老申猶自不服氣,嗚嗚嚕嚕地道:“女人……”
“女人咋了?”狄一葦一煙槍又把他頂牆上去了,“你不是你娘生的?你兒子沒女人能傳你家頂金貴的香火?還是你自個就能配種?來,自己配一下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