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好端端坐在床邊愣神,婢女們大鬆一口氣,圍到柳嫣然身邊相請,&ldo;女郎,讓奴婢們替您更衣,時候不早了,裕王府的人已經在前頭等了有半天功夫,那邊府裡定好酉時進門,不敢誤了時辰。&rdo;
柳嫣然木然看向屋裡的侍婢們,沒有一個是熟面孔,一夜之間,所有的一切全都變了,她稀里糊塗做了裕王的侍妾,柳嬤嬤失去一隻耳朵,人也變成了啞巴,從早到晚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發脾氣摔東西打小侍女,面目猙獰十分可怕。
還有,祖父他老人家也不想再見她。也不是,是她自己再沒有機會走出院子一步,身邊所有的侍女和僕婦全都換上生面孔。
她像只木偶任由別人為自己穿衣裝扮,聽大家齊聲稱讚女郎生得真美,柳嫣然眼珠子都不動一下,沒有像往常一樣沾沾自喜去照鏡子。
柳嫣然曉得自己生得有多美,凡是見到她的女人都會盯著多看兩眼,那些男子更不消說,直勾勾的眼神瞧得心裡發滲。
可表哥從來沒有把目光投在她身上,他看她的眼神一直以來都是厭惡和不屑,柳嫣然以為等她嫁給他,自然會博得表哥的歡心,更異想天開晉陽大長公也會喜歡她。
她無聲冷笑,面罩冰霜,竟比往常楚楚生憐時更要萬分動人,躲開侍女為她整理裙帶的舉動,柳嫣然幽幽問道:&ldo;嬤嬤呢,從早起到現在都沒見到她人。&rdo;
旁邊一個婢女不軟不硬說話,&ldo;今天是女郎的好日子,柳嬤嬤不宜過來,就怕衝撞了屋裡的喜氣。過會子,女郎先行一步,世子夫子自然會派人送嬤嬤隨後就到。&rdo;
自從柳嬤嬤被尚坤削去一隻耳朵嚇得失了言語,柳嫣然身邊的人全都用這種法子待她,擺著笑臉話裡挑不出一個不敬的字,可那語氣神情是實打實的瞧不起她。
她白天哭夜裡也哭,想不自己怎麼落到這步田地?找不到一個貼心的人傾訴,只是拉著老奴的手低低訴哭,回應她的只有柳嬤嬤扭曲的面孔,枯樹皮般老臉上嘴大張開,喉嚨裡發出可怕的怪聲。
柳嫣然的眼淚都快哭幹,換不來別人一丁點憐憫,她苦苦哀求見祖父一面,那些婢女們只答老國公生病靜養,一概不再人,即使是國公和世子也被他拒之於門外。
說話的婢女眼睛向上,只斜飄一眼,就像在譏諷柳嫣然,她只不過是一個鄉野小丫頭,住在國公府裡,真把自己當成尚家的千金小姐。
柳嫣然頭一回知道什麼叫做冷遇,指上丹蔻如血,襯得素手嬌嫩似玉做的,無聲打量屋裡一切,金器玉鼎,霓裳羽衣,統統都不屬於她。
尚家金尊玉貴養大她,她不知該是報恩還是記仇,最起碼要謝過大長公主手下留情饒過她一條小命,對付她就跟踩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偏生人家卻高抬貴手放過。
如同多少年以前大長公主放祖母一馬,容許她出京尋人家另嫁。
除了這點,她不再欠尚傢什麼。
扶著婢女的手出門,裕王府的女官眼都看得發直,柳嫣然見慣了別人這樣的神色,自顧自上車。路上聽她們嘀咕碰見過武英侯,又說起大長公主府裡新寵,能被風吹倒的一個小美人,一朝飛上枝頭,麻雀變鳳凰,比一般官家夫人女郎要體面云云。
說話的人毫不避諱,當成柳嫣然的面嘖嘖贊聲不絕,最後帶著絲幸災樂禍,&ldo;出了那麼個狐媚攪事精,尚家早晚安寧不了,小侯爺不好相與,兩位公主更不善茬,以後有得樂子瞧了。娘娘可是說了,看好咱們裕王府的人,絕不能出現媚惑王爺的下流胚子。&rdo;
這話意有所指,說的是尚坤身邊的新寵,卻指向車裡的柳嫣然,意在敲邊鼓告誡。
說是不再流淚,柳嫣然還是消然灑下幾滴淚水,轉過身背著拭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