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去回春堂。
馬車裡,四人分成兩邊相對而坐。
陳松意已經將那塊碎瓷拔了,用手帕纏住了受傷的左手。
樊教習同她坐在一側,酒也醒了。
回想著方才的危急關頭,看她那樣快的衝到任通判面前,擋下刺向他眼睛的碎瓷片,只忍不住道:“你這小姑娘,怎麼能衝得這麼快……”
——而且那麼無畏,竟然直接伸手去擋!
雨點打在馬車上,陳松意聽著這聲音,答道:“沒有多想,所以跑得快。”
見對面趙山長跟任通判都在看自己,她頓了頓,又道,“還有可能我沒喝酒,任大人要是沒喝醉的話,應該也能躲開。”
她一說,任通判就想起自己方才反應遲鈍,差點沒了一隻眼睛,心有餘悸,也忙道:“不喝了,以後都不喝酒了。”
說完之後又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愧疚地看著少女掌心被染紅的手帕,又再看向故友,“你我二十年不見,本想好好相聚一場,沒想到會這樣……”
搖晃前行的馬車中,趙山長搖了搖頭:“此非你之過,只是世家勢大,不受約束。”
不管是前朝也好,現在也好,這樣的事情難道還少嗎?
世家大族存在的時間比一個王朝更加久遠,他們靠著掌握資源,靠著內部聯姻,形成了盤根錯節的關係,在朝中的力量也很大。
陳松意不由得想起任通判剛才進來時說的那句“為官沒意思”,此刻看著他神情,這未嘗不是他發自內心的話。
雨聲蕭索,任通判的神情也有些蕭索。
他想起了年輕時,他們想要為官,其實也是想要施展抱負,想要改變世道,為民請命。
可入了官場才知道,改變不了。
雨還在下,馬車到了回春堂。
這個時間正是城中各家吃午飯的時候,回春堂裡的病人也少了。
迎客的夥計見到熟悉的馬車,還以為是通判夫人不舒服,不想等迎上前,見到的卻是一個年輕姑娘。
任通判一見他便催促道:“快去請錢大夫來,給我這小姑娘處理傷口。”
回春堂的錢大夫在這方面最有一手。
夥計連忙迎了他們進去,又去叫了在後院吃午飯的錢大夫出來。
錢大夫吃飯吃到一半被叫來,看過了陳松意的手:“沒事,沒傷到要害。”
他給她清理了一下,然後上藥包紮,“等結痂以後,用我們回春堂的祛疤膏,不會留下疤痕。”
任通判這才鬆了一口氣:“那就好。”
等包紮完手,陳松意適時地開口:“請大夫也給任大人跟我家兩位先生看一看。”
錢大夫聞言抬頭看過去。
確實,相比起傷勢不嚴重、上藥的時候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的她,任通判看起來比較嚴重。
他便又伸手給任通判把了脈,給他開了副安神湯,當場便讓夥計去後院熬了,再給另外兩位老先生端了杯草藥茶來,給他們解酒。
到這時,三位老先生才放鬆下來。
就著雨聲,趙山長跟樊教習一邊喝著熱騰騰的草藥茶,一邊陪任通判等他的安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