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玉家的土屋笑道:“知道你們是老貴家親戚,我看你眼熟,是大龍哥家的良子吧?”
吳良笑著點點頭,倒是沒想到韓家居然還有人認識自己。
看來以前那死鬼應該也來過韓家村,難怪老孃說自己沒記性。
中年漢子隨意嘮了幾句,見吳良視線往翠玉家瞟,不由低聲道:“良子,論起來翠玉那丫頭還得叫我聲叔,說句不中聽的,你們這次就不該來韓家村。”
吳良皺了皺眉,不過也沒生氣,輕笑道:“怎麼了?”
“老貴家這幾年可是走了黴運,前些年老貴給人家採石頭摔下山稀裡糊塗地就走了。去年臘月老貴媳婦和三妹子幹活忽然暈倒了,到縣裡醫生說是啥子尿毒症,沒個幾十萬都治不好,現在就在家等死呢。”
“翠玉那丫頭從小就抱走了,這事和你們也沒啥關係,你這一去那可就說不清了。”
中年漢子倒不是心黑,他說這話也是為了吳良好,當年吳大龍和他也有些交情。
這韓老貴家眼看著就撐不下去了,吳家也只能說乾巴巴地過日子,這要是扯上這事那就是傾家蕩產也不夠。
山裡人不得病還好,得了這種病乾脆就等死算了,吳良不來還好,一來這韓家村被老貴家那幾個小的纏上了以後可就麻煩了。
吳良眉毛揚了揚,剛想說什麼,中年漢子就繼續道:“老貴家大女婿和二女婿都不管這事,你待會去了可別亂說話。”
吳良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只是在心裡嘆了口氣。
將剩下的半包煙扔給中年男人,吳良低著頭什麼都沒說就朝著翠玉家走去。
從頭到尾聽著的二虎也沉默了下來,吳良忽然出聲道:“山裡都這樣嗎?”
二虎撓了撓頭,悶悶道:“差不多吧,別說幾十萬,上次大娘看病用了一萬多,要不是三叔看著,大娘差點從天神峰跳了下來。”
吳良心中一冷,這些日子他可是真把自己當成了吳良,把吳母當成了自己的母親,他沒想到一萬多塊錢差點就逼死了那個可憐慈祥的婦人。
貧賤人家百事哀,吳良第一次直觀感受到現代社會貧苦人家的悲涼。
那大都市繁華下遮掩了多少罪惡和醜陋,誰能想到在這貧瘠的山裡會有人因為一場小病就默默在家等死。
甚至為了不拖累這個家,這個經不起風吹雨打的家,多少人選擇了那條末路。
晃了晃腦袋,吳良回想起當初幾位下界仙人對凡間普通百姓富足生活的百般褒揚,吳良不由冷笑一聲。
……
黃黑的土牆上印刻著雨水沖刷的痕跡,黑漆漆的低矮門戶好像一張吃人的大口,還未進屋就能感受到一股陰寒。
屋中傳來幾聲沉悶的低泣,吳良眉頭緊皺,輕輕敲了敲破舊的木門。
“誰啊?”
從西側臥室傳來一聲沙啞聲,房中窸窸窣窣響了一陣,一個臉色有些枯黃的婦人走了出來。
吳良一看婦人和翠玉有些相似的面貌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不過不知道是大姐還是二姐,聽吳母說翠玉兩個姐姐最大的也不過三十,現在看起來加個十歲也沒人懷疑。
韓翠蘭倒是沒認出吳良,太陽的餘輝被吳良的身影遮擋住,屋內漆黑黑的一片,韓翠蘭看了半天也沒看清吳良的面貌。
“我是吳家的吳良,姐,翠玉回來了嗎?”
吳良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反正肯定是翠玉的姐姐,隨便喊了聲姐敷衍了過去。
“吳良!”
韓翠蘭驚呼一聲,內屋也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丫頭眼睛有些發紅,揉了揉眼,看清楚真是吳良,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低著腦袋怯聲道:“哥,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