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
南昌來的百餘軍官哪裡肯依?但又不敢把家裡正堂掛著烈士照片和蔣總司令題詞的陳繼堯怎麼樣,吵到最後,非要面見遇險的陳家媳婦問個明白。
祖宗三代都是舉人的陳家族長陳繼堯勃然大怒,怒斥南昌官兵橫蠻無理不知廉恥,隨後捧出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政治部的慰問函和嘉獎令,激動地向凶神惡煞的軍官們咆哮:“我陳家長子陳伯安身為黃埔軍官,已為國捐軀,次子陳仲康如今就在中央黨部南昌分部任職,陳家滿門忠烈,豈能容忍你們玷汙我陳氏家族清譽。”
好在縣長汪東翰及時趕來,解釋說陳家媳婦就是自己的親侄女,知書達理無比嫻熟,絕不會與此事有關,定是別有用心之徒橫加陷害云云。
最後,心中忌憚卻又無處發洩的南昌軍官在鎮中一頓猛砸,回到城裡立刻急報南昌,被南京中央政府指責剿匪不力的魯滌平怒火萬丈,當即下令徹查此案。
第四日上午,江西省保安處處長路孝忱帶領百餘人馬火速趕到上饒城,封鎖縣城各出入口,給縣長汪東翰和守備團楊志生施加巨大壓力,整個上饒縣境聞風色變雞飛狗走,各路幫派綠林豪傑在大肆抓捕之下幾乎絕跡。
太金山上卻是一片平靜,三個道士和吳銘的日子一如既往,該幹什麼還幹什麼。
轉眼間,二月初二的青龍節就要到來,祈真觀再次忙碌起來,負責具體事務的承宗更是上下奔忙腳不沾地,唯有吳銘這個偽道士最為清閒,每天上午到道觀裡幫幫忙,下午回到自己的偏僻住處讀書練字看醫書,夜深人靜的時候,在木屋前的空地上站樁練拳,完了洗個冷水澡,坐在壁爐前拿出兩支長短槍擦了又擦,然後再次端起長槍,吊上塊近十斤重的石頭練習瞄準,日子過得充實逍遙優哉遊哉。
青龍節,天公作美,朝陽普照,周邊村鎮上千信徒絡繹上山,平日裡深藏山中冷冷清清的祈真觀人聲鼎沸如同鬧市,區區一個青龍節竟比之前的上元節熱鬧得多。
這一切與吳銘似乎毫不相干,清晨起來練拳之後,打緊綁腿拿把柴刀背上揹簍,踏著霜露趕著羊群獨自上山。眼下正是採摘野菇、春筍等山珍的好季節,半個月來,祈真觀招待香客信徒的山珍全是吳銘奉獻,他也只有透過這個方式,向秉真道長和承宗師兄弟表示自己的敬意和感激。
太陽偏西,香客信徒們已經盡數下山,前來幫忙的鄉親也告辭而去,滿載而歸的吳銘揹著沉重的揹簍,挑著一擔乾柴從側門進入後院,小臉通紅的承元立刻跑上前來:
“吳大哥,今天那個漂亮的姐姐又來了,她到小木屋那邊找不到你,又把我叫到一邊詢問,我說你上山去了,不知何時才回來。吳大哥,那個姐姐下山的時候很難過,老是回頭望向小木屋的方向,看得出她很想見你。”
吳銘頓感頭痛,大步走進廚房將揹簍放下:“我根本就不認識那個人,她和你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她像是有話要對你說。”
“扯蛋!幫我把簸箕拿來,今天採到的香菇都是上品,等會你生炭火,好好烤一烤,明天下山返回龍虎山祖庭就帶上。”
想到明日就要離別,承元放下簸箕不再說話,黑白分明的眼珠逐漸發紅:“吳大哥,回祖庭之後就見不到你了,不知哪年哪月我才能下山遊學。我知道的,我們走了你也會離開這裡,你若是離開了,等我出師之後,上哪找你啊?”
吳銘的鼻子微微發酸,尚未轉身就聽腳步聲傳來。
承宗出現在門口,他望一眼匆忙擦淚的小師弟,沉默片刻低聲說道:“吳大哥,我弄到一罈好酒,有不少菜,還有你喜歡的辣子火鍋,都在你的小屋裡。”
吳銘心裡異常沉重,摸摸承元的腦袋點點頭:“好!”
壁爐前火光搖曳,炭火上,銅鍋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