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到翌日中午,跋鋒寒徐子陵二人才有喘一口氣的機會,到一旁坐地休息。龍葵給他們遞來兩大碗水,他們一口灌下,頓覺神清氣爽,龍葵自不會說她在其中倒入了一小瓶蜂王蜜,他二人非但不曾因真氣枯竭而感到不適,反倒內力更有精進。
跋鋒寒似有所感,看了龍葵一眼,見她正挨著南門旁的堅固城牆抱膝坐著,不知在想些甚麼,便不曾開口相詢,嘆道:“高手對壘,勝負是一線之隔,想不到戰場上亦是如此,我那一箭若失手,你和我可能沒命坐在這裡一邊呼吸,一邊享受正午的秋陽。”
“你那一箭若是失手,我自會替你補上一箭,那姓盧的必然是活不成的!不過若是這個距離你都射不中,還是回到草原上再練一練箭法吧!”龍葵嘲弄道。
跋鋒寒感受著體內充沛的真氣,並不與她計較,靠著她坐下,背倚堅硬冰冷的城牆,“龍大小姐此役中斬首可比我與陵少還多。”
“若論殺人,你比子陵強一些,但是我卻比你更強一些,你殺一個人時,我可以殺三個,自然比你斬首更多。”龍葵的聲音裡透著漠視生命的冷靜味兒,徐子陵不禁有些皺眉。
他的目光掃過滿廣場的傷兵和死屍,醫療隊伍正陸續把傷者送返城內各處所救治和調息,留下無人理會的殘缺衣甲,城頭處傳來在昨晚立下大功的八弓弩箭機移動的聲音,兵員調動,馬嘶人叫,忙個不休。原本戰爭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接一個的噩夢,而他唯一可做的事是在其中浮沉掙扎,希望有夢醒的一天,愈快愈好。每一方的勝利,代表另一方的失敗,代表著犧牲和流血,悲傷和苦淚,死亡是無法挽回的損失。
他不知道龍葵究竟是經過多少血與淚的戰鬥,才會養成這般的心性,她原是一個氣質高貴,容顏美麗的女子,如今卻有了這般驕傲狠戾的性情,比起初時見她,這段日子以來,她身上的戾氣已是淡了許多,但他仍是敏感地察覺到她心中一定埋著不願與旁人說的傷痛。
徐子陵自修習長生訣以來,靈覺比常人敏感許多,才能感受到這種別樣的情緒。
“只盼著這戰爭能早早結束。”他感嘆著,緊靠跋鋒寒坐下,三人靠著城牆坐成一排,默默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經過的人均向三人恭敬致禮,神情疲倦中帶著掩不住的振奮,感受著夏軍投來敬慕目光,龍葵不禁感嘆道:“也不怪竇建德王世充如此顧忌小仲,看看吶,在戰場上吼一吼他的名字便嚇得對手屁滾尿流,這樣的將領,多半兵士都願誓死追隨吧?”
徐子陵啞然失笑,“這話若是被小仲聽到了,他必然又要驕傲得意。”想到如今寇仲的艱難處境,他心中剎那的悲傷痛苦立刻被掩去了,一世人兩兄弟,不管如何,有兄弟與他站在一起,就能沖淡戰爭鮮血給他帶來的痛苦。
他亦是相信,他的兄弟總有一天能結束這種戰爭給蒼生帶來的悲傷和苦淚,帶來真正的和平寧靜。
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給予他信心,在這一刻,他無比信任寇仲的能力,徐子陵心中對戰爭的定義正在悄然改變,他依然厭惡戰爭和鮮血,但他相信,寇仲一定能結束這一切。
哪怕有一日他要和師妃暄在戰場上兵戎相見,亦不會讓他後退半步。
之後十多天,洛陽和陳留戰事不斷,戰訊如雪片般在洛陽與陳留間來回,寇仲親自坐鎮陳留,與李世績率領的唐軍交戰,頓時戰局成膠著狀態。
龍葵從不問戰事,甚至並不參與他們的密議商策,以免一眾將領見她心中不自在。雖龍葵在洛陽戰中以實際戰功獲得的威望日高,但她手段既狠且辣,尤勝跋鋒寒三分,跋鋒寒此人少帥軍中將領皆對其有所瞭解,知他是寇仲生死相交的兄弟,龍葵於他們而言卻不甚熟悉,偏生她平日裡又非良善溫和好相處的女子,是以諸將都覺得她不好接近,甚至因